酷暑入山,真的很吃力!在 30 多度的氣溫和接近 100% 的濕度下,要負重跋涉而「行穩致遠」,確實殊不容易!
就是偏要擇吉於 7 月 22 日這大暑交節的一天,也就是農曆六月初二。這七公里的腳程,若在算不上冬天卻還叫冬天的冬天,那是無須在中途停下來休息的,可這酷熱而極濕的炎夏裏可另當別論了。一路走來,停歇了幾達十次。喝水足有三升。一升是出發時帶備的開水,其餘兩升是「隨打即飲」的滲泉生水了。這種從石縫滲出地表之後流淌不過咫尺的山泉,沿途只有一處,一年三季不枯。其餘多處都是「拋頭露面」的澗水,絕對不宜直接飲用。
一路上汗流浹背而披面,衣褲全都濕透了,兩個眼睛殺得慌。尚幸襪筒頗有厚度,鞋腔未被汗水「波及」。
這麼潮濕的天氣,「林內楓下」營地上喜水的蟲豸就都出來向敝野客宣示主權了。這包括了蛞蝓,也就是鼻涕蟲、林蛙和蟾蜍。
顯然是住在石堆裏的林蛙,夜後總在我野廚灶台側的搗蒜墩旁長時間呆著不挪窩,無疑守株待兔,要捕食飛蟲小鮮肉。但見牠不時引頸出擊,可知我雖點了蚊香,飛來的蚊子或許少了些,牠也不虞餓壞。
癩蝦蟆愛在我的帳篷和土牆之間活動,吃上沒吃上蚊子或別的什麼,也就不得而知了。
似乎啥都愛吃的螽斯倒是沒跟往年那樣,夜裏成群出來亂轉悠,受驚輒朝我身上亂蹦,這就好了嘛,免我費勁開口咒罵。我當然知道在這南海一隅牠是野主我是客,主權屬牠非我有。可我也沒像那目前由「土魯嫫婆」及其寵狗「螃皮獒」坐壇的「阿咩來嫁」那樣,在日出之處死死賴著,項莊舞劍幾十年,妄想一朝東海屠龍!我作客最多不過旬日也就撤營返城了,儘管在營的日子略顯霸道,畢竟並不信仰霸權主義。
那些個蟋螽斯跟這螽斯可不一樣,牠們從來不下地,呆在灌叢裏安分守己。此前不知道牠們都吃些什麼,這一回讓我的鏡頭照到了一隻雌蟲正在吃一顆乾果的糙皮。吃素吃得忒簡樸的呢。
對了,奇怪這山區少見吃葷的石龍子,一般蜥蜴似乎也絕無僅有,有的倒是壁虎。這裏野地上的山壁虎和城裏的家壁虎大略不同,卻又說不清有啥不同,好像斑紋比較深色而構圖複雜,蜥皮比較粗糙,四腳比較粗壯,蟲體也略大一些。
爬蟲之中,要數無腳的蛇最常見了,並以毒蛇為多。這不,又見竹葉青呢!
青竹蛇不好惹,動輒二話不說張嘴就咬。牠不怕鏡頭,非常好奇,敢於引頸吐舌以刺探虛實。沒事,打幾張卡而已,打完了該幹啥幹啥,各幹各的去。
我的鏡頭不偷懶。但也勤勞不過會結網的蜘蛛,牠們一天到晚儘在忙於修補讓逃脫的飛蟲撞壞的破口,或捆紮逃不脫的獵物,只有全網大致完好而又沒有可憐蟲被逮的時候,才會偷閒呆在網中央。確實也非真的偷閒,那是坐鎮!
我看蜘蛛往往看得出神,不禁嘆為觀止。牠們種類之多、和在形態上的差異可謂沒有極限,神乎其技的結網技術讓人驚訝!那麼一根細得幾乎看不見的單糸,就能吊懸一隻肥蛛、加上一隻比自己體型更大、更重許多、而拼命掙扎的獵物!這就叫我不能不嘆服,以至於有幾分「崇拜戀慕」的意思了。我總要避免無意戳破牠們只花半小時就能編織完成的「藝術精品」。
可是有時迫不得已,不戳確實不行,牠在野徑上擋我去路哇!這仲夏時節,那蛛網可是三步一張,五步一雙的盛況,手上要不握著由一柄樹枝充當的「蛛拂」、而不住在眼前揮動打圈,則不過十步之內,必然一頭一臉滿是黏乎乎的珠絲、和臭烘烘的蟲屍!這些傢伙都不是吃素的呀!
今年明顯少見巨大的絡新婦,卻以蟲體和蛛網都比較小巧的各類蜘蛛為多,這些小蛛網要比又粗又韌的絡新婦大網更難對付,固然很容易把它看沒有而誤投網中,「蛛拂」往往也掃它不清。
照得一隻此前從未見過的小肥蛛。牠不結網,只用幾根蛛絲吊掛綠葉叢間。此蛛全體鮮綠,另帶少許棕黃,十分漂亮。
有一個胖蛛很不幸了,所謂「剃人頭者人亦剃其頭」,竟爾被別蛛所逮,捆紮起來等候被賞味呢。此蛛何以落得如此下場?我無法想出合理的假設。
蝗蟲雖然久矣被稱為害蟲,於這山野卻丁點無害,吃不了幾根多如牛毛的草葉子。不過牠也並不怎樣可愛,只論模樣就遠遠比不上蟋螽斯。不過也不該因為牠不漂亮就不給牠打卡。都照例拍兩張吧。
蝗蟲除了灰褐色,還以青綠為主,一般綠得相當「慘」,有利藏身草叢。此蟲善飛能跳,一蹦往往無蹤。牠在鏡頭之前雖略顯羞澀,不愛寫真,但也不怕寫真。
夜晚一隻小蟬在土沉香葉底睡覺。也給打個卡吧。這棵香樹被旁邊的白楸樹冠遮蔽嚴密,奪去全部直接日照,今年沒能開出一朵小花了,怪可憐的!然而不必為它擔憂,這種本地以為姓氏的美木,卻是挺有耐性的,樹苗可以在全無日照的灌叢裏「蟄伏」好些年,靜候世情改變,藍天出現,陽光照灑,它才不慌不忙地迅速生長。
儘管如此,幼苗的存活率還是很低,多被蟲子啃噬而「夭折」。就算歷經幾年長到了兩米高,還是會被某些獸類刨根啃榦的。多年來我育苗定植的好幾棵都是這樣淒然地沒了,其中一株且已開過了一回花,讓我聞過了它的馥香。
楓香的花沒有半絲香味,但跟沉香一樣,幼苗也都不容易成活。這片楓林能有今天上百棵茁壯的植株,無疑是個異數。敝野客十幾年來「除惡」不遺餘力,處理掉無數可惡可怕的魚藤,救活了不少被纏、被捂得奄奄一息的植株。楓林儘管曾遭「瘋颱山竹」蹂躪,如今樹冠繁茂,綠蔭幽濃,這大暑天時的午間高溫也就30度罷了。
大概蝴蝶也都怕曬,有一隻晌午時分的大毒日頭之下不去採訪花叢了,卻來林內拾荒;香蕉皮上略有殘留的甜瓤,牠就舔個沒完。
營地地表下面生態旺盛,蟻巢固然不少,白蟻窩似乎就更寸土必佔了。儘管螞蟻捕食白蟻,卻好像捕之不竭,白蟻之多,還是相當嚇人。
白蟻非蟻,其天性卻跟螞蟻一樣勤勞,採集搬運不分晝夜。此物畏光,用黏土團築成的管道是牠們遮光的設施;先把管道修成,才得在內往返走動。其修築速度驚人,不需要設計師,也無所謂工程師,更沒有基層工匠;牠們工蟻團隊的全部個體都是三者的合體,並且工藝精巧超凡。管道如若受損,可在瞬間修補完好。
這山裏的白蟻什麼枯木都能蛀蝕,唯獨桃金娘的枝榦牠不感興趣,除非已被霉菌侵蝕透徹而腐爛。但是牠卻要剝桃金娘枯枝的樹皮。先築黏土管道包住整段枯枝,然後不過一晝夜之間,黏土管道表面漸漸乾透,樹皮也就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中全給啃掉了,只剩下光禿禿的堅實木質部份。這於敝野客毫無弊處,打進土裏的桃金娘檯腳和掛物架,可以用上幾年而無須更換。
營地水源「五眼澗池」的生態也很旺盛,水裏數廣東米蝦最多了。海南沼蝦白天匿藏不出,晚上才懶洋洋地現身活動;看樣子應是有機好食材,勝似人工飼養的「基圍蝦」;尚幸敝野客一點都不饞嘴。
敝客嘴不饞卻眼饞,偶爾不免出林下山到海灣去蹓躂,賞看微觀景物。這不,又看到了,這一回是美女與愛犬。
週末的海灣真太熱鬧了!弄潮兒和露營者成堆成叢地聚攏著,看似全然不把疫情當回事!那些遊艇上的活動空間狹小,竟能擠個滿滿當當的,女郎們一個個盡皆只戴乳罩,忘掉口罩,可以想像,只消一個美豔性感的傳播者,疫魔的收穫就很可觀了。
週末前後的海灣就很不一樣了,寂然無人,遠遠地看著心裏都能感到寧靜,把山上這林內的鳥唱蟲鳴都彷彿聽沒有了。
然而這只是午前的暫時現象,到了下午,天天總有不多不少的幾艘遊艇要到來。這是從前沒有的現象。抗疫期間好些行業受限或關停,那些老闆們閒來無事,正好駕船出海,打發一下無聊的日子了。
2020/07/31
2017/09/30
林內之蛙
雨季的「林內」營地,濕得叫所有喜水的蟲豸都出來活動了。一條蛞蝓爬到了我的老花眼鏡左腿外側,戴上的時候用的右手拿右腿,哪裏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當然沒有注意看,因而並不察覺;摘的時候用的左手,摸著了,嚇了一大跳;隨之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把手指頭上的頑固黏液清洗掉。於是把這可惡的鼻涕蟲往敝客「野廚」側旁的草叢裏放了生。這不知好歹的「季」生蟲,第二天乾脆爬上「灶台」來了,躲在了小碟子的邊框下面,讓我一摸又著,再嚇一大跳!
天要下雨,蟲要嚇人,這真是沒有辦法的事。豈只鼻涕蟲而已,一隻樹蛙也來嚇唬我呢!
咱漢文化有所謂「井蛙」。山裏沒井,卻有樹林,因此既有樹蛙,又有林蛙。
先說這個樹蛙,牠可出奇了,竟到我存放隔夜罐頭的飯鍋裏伏著。真想不通牠是怎麼跑進鍋裏去的!飯鍋那是懸空掛在頂篷底下,離地面大約1.5米,離帳篷門廳頂0.4米,就是此蛙認定那是好地方,要跳進去,也不大可能「瞄準」。瞎猜夜來幾場大雨下得滂沱,樹冠叨承的天水沿樹榦嘩啦嘩啦流下來,牠受不了沖擊,就跳到了挨得很近的頂篷杆上,沿繫在杆頂、用以掛晾的尼龍索爬過一米,再經由吊鉤和掛繩,爬下半米到鍋裏去。為防螞蟻,鍋底特意盛了些許水;此蛙伏在水裏,看似感到舒適愜意。
這傢伙識貨了,這不是新興鈦合金炊具,卻是烙印著超過20年野外經歷的一口國產老鋁鍋,現在市場上乾脆買不到了。這口小鍋煮過的飯餐不下幾千頓,如果說它也懂得遺憾的話,就是一直沒有煮過蛙。呵呵呵!
倘若此蛙意欲嚐嚐有些民主鬥士們所謂的北邊政權用「溫水煮」死本土自由之「蛙」的滋味,對不起,敝客一時還幹不來這種勾當,我還是得放生了事,笨蛙請自便去吧。
「溫水煮蛙」雖是無稽的謠傳,是西方假科學之名而無中生有的「煽惑成語」,目下政爭叫陣者用作比喻,卻很能敲開「正義高地鬥士」們的心扉、震撼天真浪漫「欲獨者」的心弦,從而產生能量遠大於振源的共鳴,其衝擊力無可估量。這些「民主鬥士」們會這麼號召:必須立馬誓死反抗,搗其柴灶,滅其炭火,否則溫水肯定漸漸燒成熱湯,本土的自由就在不知不覺之中慢慢被它煮死!起來吧!自由之蛙,生死存亡之秋已經到臨了!
啥呀?呵呵呵!不必較真,以上不過只是敝客野地生活有點枯燥,杜撰出來自娛的題外話而已。
獃蛙自投老鍋而不煮,敝客算是平白放生了一個小小的「野味」,表面看似積了善業,根據佛說無限延伸,終極演繹,來生沒準有機會投胎到「西方完美民主國度」純白種女公民的子宮裏去,不必再以一條小命來自漢族劣等基因而自慚形體俱穢。
可是我又想,這「果報」的「道理」倒也未必真像有些高僧們說的那麼簡單確實,「投鍋不煮」,敝客確實放生了這隻樹蛙,牠往後若不落入蛇口,可是要捕食千百個無辜的蟲子的。那麼我雖不殺無辜蟲子,蟲子卻因我的這樁「善業」,而去給捕獵者充了飢腸。這恐怕不能不算是間接的惡業吧。
我把鍋子摘下,拿出罐頭,這小傢伙居然毫無反應,無疑好夢正酣呢。但是不讓再呆著了,都已經到了中午時分,敝客要煮飯了,你醒醒,自己找棵沒蛇的好樹歇去吧,外頭反正也沒下大雨。
這裏滿林都是好樹。可是前次的颱風把楓香樹冠刮得七零八落,這時節頂梢上還在努力地長著新葉呢。看來深秋旱季之前,還沒來得及長全,就已到了「赤化」的物候時序。那麼紅葉就要顯得特別疏落,不堪觀賞了。這些天雨水是夠充沛的,但是長時漫天雲霾,日照薄弱;雖然轉眼就要到了晴天較多的日子,可是土裏卻又缺水了,這些嫩葉因而難以恢復先前的茂密。
樹木長在地上,根扎在土裏,完全沒有機動能力,一個季節的生長程序被暴風糟蹋了,只須等待來年,照樣茁壯生長。人的思想也像樹根,以根深柢固,善吸養分為佳;可它又不像樹根,它有機動能力,可以到處亂扎,扎到哪裏算哪裏。不過這有很大的風險。一旦扎到幻境虛土裏去了,可也就糟透了;那虛土乾脆不是土,或竟是幻化出來的溫水和腐蛙,根系泡在蛙湯裏久了,唯有枯死一途。
上面提過了,這處林內既有樹蛙,也有林蛙。林蛙的足趾沒有吸盤,不像樹蛙有爬樹的本領,只能在林地上蹦來蹦去。可牠長得俊,那雙「玉腿」,幾乎媲美田雞。
林蛙的眼睛炯炯有神,看著有趣。但似乎不能說是可愛。它顯然並不透露靈性,總是怔怔的那樣睜著,乾脆不會眨巴。
林蛙入夜之後出來捕獵,全靠本能,無須靈性,我的燈火給牠誘來可憐的飛蟲,牠守株待蟲就得了。燈火光明,蟲子受本能驅使,竟也懂得愛之,於是自墜於「殺身成餚」的陷阱。光明無限好,只是並非那麼絕對。
有些聰慧浪漫的人們,拼死追求憧憬裏頭的「光明」,由於主觀理念的悖謬和客觀現實的制約,這往往是虛幻的,好比蟲子眼裏的實質光明,能把人們引向深度的黑暗。待他們領著無辜者墜入了無底的黑淵,他們卻又會說:黑夜都過去一大截了,黎明難道還會在天邊嗎?!呵呵呵!這是更深層次的浪漫!
天要下雨,蟲要嚇人,這真是沒有辦法的事。豈只鼻涕蟲而已,一隻樹蛙也來嚇唬我呢!
咱漢文化有所謂「井蛙」。山裏沒井,卻有樹林,因此既有樹蛙,又有林蛙。
先說這個樹蛙,牠可出奇了,竟到我存放隔夜罐頭的飯鍋裏伏著。真想不通牠是怎麼跑進鍋裏去的!飯鍋那是懸空掛在頂篷底下,離地面大約1.5米,離帳篷門廳頂0.4米,就是此蛙認定那是好地方,要跳進去,也不大可能「瞄準」。瞎猜夜來幾場大雨下得滂沱,樹冠叨承的天水沿樹榦嘩啦嘩啦流下來,牠受不了沖擊,就跳到了挨得很近的頂篷杆上,沿繫在杆頂、用以掛晾的尼龍索爬過一米,再經由吊鉤和掛繩,爬下半米到鍋裏去。為防螞蟻,鍋底特意盛了些許水;此蛙伏在水裏,看似感到舒適愜意。
這傢伙識貨了,這不是新興鈦合金炊具,卻是烙印著超過20年野外經歷的一口國產老鋁鍋,現在市場上乾脆買不到了。這口小鍋煮過的飯餐不下幾千頓,如果說它也懂得遺憾的話,就是一直沒有煮過蛙。呵呵呵!
倘若此蛙意欲嚐嚐有些民主鬥士們所謂的北邊政權用「溫水煮」死本土自由之「蛙」的滋味,對不起,敝客一時還幹不來這種勾當,我還是得放生了事,笨蛙請自便去吧。
「溫水煮蛙」雖是無稽的謠傳,是西方假科學之名而無中生有的「煽惑成語」,目下政爭叫陣者用作比喻,卻很能敲開「正義高地鬥士」們的心扉、震撼天真浪漫「欲獨者」的心弦,從而產生能量遠大於振源的共鳴,其衝擊力無可估量。這些「民主鬥士」們會這麼號召:必須立馬誓死反抗,搗其柴灶,滅其炭火,否則溫水肯定漸漸燒成熱湯,本土的自由就在不知不覺之中慢慢被它煮死!起來吧!自由之蛙,生死存亡之秋已經到臨了!
啥呀?呵呵呵!不必較真,以上不過只是敝客野地生活有點枯燥,杜撰出來自娛的題外話而已。
獃蛙自投老鍋而不煮,敝客算是平白放生了一個小小的「野味」,表面看似積了善業,根據佛說無限延伸,終極演繹,來生沒準有機會投胎到「西方完美民主國度」純白種女公民的子宮裏去,不必再以一條小命來自漢族劣等基因而自慚形體俱穢。
可是我又想,這「果報」的「道理」倒也未必真像有些高僧們說的那麼簡單確實,「投鍋不煮」,敝客確實放生了這隻樹蛙,牠往後若不落入蛇口,可是要捕食千百個無辜的蟲子的。那麼我雖不殺無辜蟲子,蟲子卻因我的這樁「善業」,而去給捕獵者充了飢腸。這恐怕不能不算是間接的惡業吧。
我把鍋子摘下,拿出罐頭,這小傢伙居然毫無反應,無疑好夢正酣呢。但是不讓再呆著了,都已經到了中午時分,敝客要煮飯了,你醒醒,自己找棵沒蛇的好樹歇去吧,外頭反正也沒下大雨。
這裏滿林都是好樹。可是前次的颱風把楓香樹冠刮得七零八落,這時節頂梢上還在努力地長著新葉呢。看來深秋旱季之前,還沒來得及長全,就已到了「赤化」的物候時序。那麼紅葉就要顯得特別疏落,不堪觀賞了。這些天雨水是夠充沛的,但是長時漫天雲霾,日照薄弱;雖然轉眼就要到了晴天較多的日子,可是土裏卻又缺水了,這些嫩葉因而難以恢復先前的茂密。
樹木長在地上,根扎在土裏,完全沒有機動能力,一個季節的生長程序被暴風糟蹋了,只須等待來年,照樣茁壯生長。人的思想也像樹根,以根深柢固,善吸養分為佳;可它又不像樹根,它有機動能力,可以到處亂扎,扎到哪裏算哪裏。不過這有很大的風險。一旦扎到幻境虛土裏去了,可也就糟透了;那虛土乾脆不是土,或竟是幻化出來的溫水和腐蛙,根系泡在蛙湯裏久了,唯有枯死一途。
上面提過了,這處林內既有樹蛙,也有林蛙。林蛙的足趾沒有吸盤,不像樹蛙有爬樹的本領,只能在林地上蹦來蹦去。可牠長得俊,那雙「玉腿」,幾乎媲美田雞。
林蛙的眼睛炯炯有神,看著有趣。但似乎不能說是可愛。它顯然並不透露靈性,總是怔怔的那樣睜著,乾脆不會眨巴。
林蛙入夜之後出來捕獵,全靠本能,無須靈性,我的燈火給牠誘來可憐的飛蟲,牠守株待蟲就得了。燈火光明,蟲子受本能驅使,竟也懂得愛之,於是自墜於「殺身成餚」的陷阱。光明無限好,只是並非那麼絕對。
有些聰慧浪漫的人們,拼死追求憧憬裏頭的「光明」,由於主觀理念的悖謬和客觀現實的制約,這往往是虛幻的,好比蟲子眼裏的實質光明,能把人們引向深度的黑暗。待他們領著無辜者墜入了無底的黑淵,他們卻又會說:黑夜都過去一大截了,黎明難道還會在天邊嗎?!呵呵呵!這是更深層次的浪漫!
訂閱:
文章 (At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