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10/20

重陽節近

重陽節近邈天清,日看獼猴暮賞螢;
隱處山林非悟道,唯緣懶怠讀心經。

這季節,猴群整天都在營地四周的林間採食,弄得響動處處,偶爾還要攀折樹枝,劈啪有聲。頭猴對我紮營居停大抵不很滿意,遠遠的在茂林深處窺得有此怪客,就馬上發出我還沒學會聽懂的警告。我耍牠,不斷變著吼聲回應,開頭還積極對答,漸漸也就懶得理睬我了。可牠們也並不過來嚇唬我,讓我無法近距離拍到合格的照片。

傍晚叢林裏飛出來的螢火蟲並不嚷嚷,跟蝙蝠一樣,乾脆悄然無聲,飛蕩得很飄忽;對我的存在也毫不介意,總要穿越我的窄小營地。伸手一撈,輕易就能逮著一個。我愣用長焦距,但是總也無法瞄準,強光卻往往把牠閃迷了,叫牠嘎然「熄火」掉落。有一個停在了我的背包上,然後迅速飛走,讓我照得騰起的那一剎那。


這是橙螢交配的季節。此蟲出沒有定時,6點15分開始陸續飛出來,7點鐘就都一一「熄燈」睡覺去了。我在營的第二天晚上來得尤其多,信手逮著了一隻,讓牠六足朝天,仰臥葉片上,以便照相。此螢善於裝死,一裝就是老半晌,乾脆懶怠翻身。照相機固定好了,就給螢姿復了位,耐心等著;這時不能拿燈照牠,否則燈亮牠不亮;在漆黑之中等了又等,儘管天上有一鉤新月,卻什麼都照不見。最後牠果然發光起動了,以為要振翅起飛,一摁快門,得了幾張連拍,卻竟是白幹一場!原來此螢發現一處石縫,慢條斯理地爬了進去。橫是太晚了,得歇了!


這小片賞螢營地,該是絕無僅有了。在頂篷下面、帳幕側旁就能悠然觀看。可這卻是「來之不易」呀!野客為了提早過這乙未重陽,這一回可是翻山而來的,沒走往常平易得多的路徑。

照野客的老同學的說法:「負重上山不易,負重下山更難」。不過野客覺得雖然不易,也不太難,儘管負重如常32公斤。


末尾的大約150米高程比較不那麼好走,因為乾脆沒有任何蹊徑通達營地,得在陡坡上強行穿越灌叢而下。今年此坡的桃金娘和蕨類長得尤其蓬勃,而藤蔓、茅草也非常茂密。一路下去只能謹慎地不斷行進,絕無擱下包子休息的餘地,因為坡度實在太陡了。

慶幸傍晚安然抵達營地,未受絲毫損傷,也不甚累,只是淺色褲子沾染了不少植物汁液,拿什麼洗滌劑都洗不脫了!

上山時走的是正路,在陡峭崎嶇的段落遇到好些遠足者,有的雙手俱握登山杖,戰戰兢兢;有的四體著地,摸著石頭行進;有的索性半坐著,慢慢往下挪;可見此山雖小,確有難度。當局樹立兩處警告牌,「請」人們「勿前進」,並非全無道理。


到了山頂,可以看到燕子捕獵蜻蜓,聽到燕子在近處飛過的翅膀聲。敝野客一邊照相,一邊得詩一首,即時給老同學傳送過去:

獨上蚺峰負重囊,韶光荏苒近重陽;
佳時美景堪留意,欲問科家底事忙?


老同學這一回沒有為詩答和,翌日告訴我忙於家事和遠足。

此山我爬過幾十遍了。作為野營經停點而特意負重登臨也有好幾次。也曾在中秋明月夜爬上來。這一次,可以算是最輕鬆、最順利的一次了。抵達營地時第一件要做的事不是擦身更衣,也不是搭帳篷,而是燒開水,因為這負重32公斤、高差468米、全長逾8公里的路程,只喝了900毫升的水,此時著實非常渴。

2015/10/03

野林秋節

中秋前夕入山,我以63公斤的老朽之身,承受36公斤的負載,加起來是99公斤。有遠足者建議:整兩個轆拖住行,咪冇噤辛苦囉?

下車後跟一雙內地過來露營的情侶同行了六公里。女的背了13公斤,半途就覺得辛苦了。

一路上所見,除了內地來客,還以洋人為多,港人遠足愛好者大抵都待家裏「團圓做節」,或為國慶日的「民主抗爭」和「愛國愛港」活動而各自養精蓄銳,因而都不能抽空出來走動了吧。

下午兩點過後天色陡變,烏雲漫天,積疊得很沉重,可幸只掉下了些許小點。卻原來暴雨此時正下在了我先前轉乘巴士的地區,造成嚴重淹水。天文台發出了「黃色暴雨警告」。

四點之前來到了營地。儘管此日太陽不得再見,山裏卻也並不下雨,要到第二天清晨,才真下將起來了,狠狠地澆得我無法安睡,斷斷續續一直下到了天明。

中秋日的早上雖然沒再下雨,老天卻是乍晴復陰,總不肯把個太陽釋放出來。參考天文台的預報,說是多雲,估計夜裏縱然不下雨,觀月大概無望。

海灣裏遊艇來得不多,灣景讓我看著比較順眼。於是下山去蹓躂則箇。但見灘南潮線之上蹲著的營帳不過半打,營客多在帳前閒躺。水裏略有一些弄潮兒,尤以女郎為多,大抵坐的遊艇而來。一按快門,照著了三位淺處嬉水的西方嬌娃,另有三位東南亞美眉。


從這塊略顯冷清的長灘,走到了設置「指定營地」的鄰灣,那裏有居民經營大型餐飲涼棚,並且出租帳篷和提供淋浴服務;但見灘上遊人如織,堪稱熱鬧,但營帳也甚零星,遠不如我預期的多。


這時正有三艘掛置大型舷外發動機的小艇在水邊下客、卸物,大人、小孩都得在攙扶下離艇,涉水上灘,相當狼狽。看模樣,是個東南亞族裔的群體,顯然也都是來露營的。


此灣山澗水量不算大,出海口的末段得益於近期的暴雨,水面擴寬,水位提升,成了個潟湖,幾個小孩在這小小的水體裏泛小舟,輕輕地划著,悠然自得,不亦樂乎。


我回營必經的沼地,也因澗水增量灌注,而十分不好走過;稍微不留神,就要踩個一腳泥濘。過客每多在此失足。這片沼地的水源,就是我營陡坡下方150步的細弱小澗,夏季雨盛,大量餘水流下林坡,淌過叢林,在這裏形成沼澤,到了更低處的廢棄稻田,才被徹底吸收淨盡。澗水到了這裏,已然近乎靜止,並且很不潔淨,完全不可取用。


回營已是傍晚,天色未見改善,確信觀月無望。然而奇怪了,到了晚上九時許,竟爾徹底變天!敝野客不妨就這麼胡謅吧:不管白雲黑雲,勇於消散就是好雲!


沒多久,但見彤雲散盡,昊天轉晴,嬋娟欣然露臉!野客本擬月夜泛舟,可惜海濤洶湧,不宜玩命了,儘管嬋娟明媚,計劃還是得取消。

我國古人的目力奇佳,能看到30萬公里外的廣寒宮、嫦娥、丹桂、吳剛、玉兔,還有那個不知能有多大的蟾蜍!我的眼睛可是不怎麼樣呢,直觀把啥都看沒有;可憐我這照相機也僅屬入門級,鏡頭不過爾爾,略可賴以放大些許,勉強能把那些斑塊窺視則箇而已。


俗語又有所謂「守得雲開見月明」,此夜蟾光皎媚,風靜樹不搖,可以長時曝光,照得肉眼無法看清的營地月夜實景。頂篷上的斑駁樹影,實在不可常見,結像清晰的照片,更不輕易攝得。


中秋夜得賞美月,高糖、高脂、濃醇的「雙黃月餅」都嚐過了,當然不能不掛倆燈籠。燈籠材質差劣,受潮後變形嚴重,還好野客補救有方,仍可湊合使用,得免廢棄。點亮燈籠之後,樹葉反映的竟是紅光了,看去有些奇幻,氣氛略有偏差。

儘管略有偏差,還是很好的氣氛,;一高興,不免又給老同學發送詩歌:

莽野中秋冇得頂,泠泠露冷山林靜;
蟾宮炬火太輝煌,隱約姮娥憐瘦影。


遠眺山下,長灘幾無燈火,大抵先前天氣不佳,連最愛在此灘上露營的法國人都不來了。灣中僅有一艘遊艇,儘管這麼晚了還沒捨得開走,大抵不會在此度夜。

翌日還是要划了衝浪板出海。不去遠了,只到了左鄰的東灣,並且上陸走走。但見暴雨又給沙灘弄出一個本來沒有的潟湖,看去倒也挺美。我下去摸了個底,果真不淺,竟要沒頂呢!這裏的流水,原來深不過腳踝,如今超過兩米,山洪可怕的力量,由此可以想知。


隨後一天的早上再到山下去蹓躂,但見假日之後,人去灘空,只剩一雙年輕男女,紮營在長灘北頭;就那麼一頂小小的包子型帳篷,篷邊周圍的沙上什麼都沒有。那位女郎身上的比基尼真是再性感沒有了!看來他們只消你有著我,我有著你,大抵該不需要再有別的一些什麼了吧。當然,吃嘛,還是免不了的,無疑要到鄰灣的餐飲涼棚去光顧。


寂寞長灘的風光瞜過,也就到了敝野客過佳節的尾聲了。我營周圍沒有可賞的宏觀景物,微觀也比較雜亂,只除了兩三朵不知名的小花,還有一小片雲天、和給我擋陽的可愛樹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