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5/26

「挖事噏(WhatsApp)」與老同學酬和粵韻詩二首

詠諸老同窗高格調口福享受

其一
肝腴血潤藥妙新,
肺旺心驕燉補頻;
若無好餸懶得哽,
口福不繼枉為人!
食材天價嚓得起,
物色神廚周戍蹆。
三高百痛無不治,
海錯奇效輔山珍;
黑蒜白芹皆有用,
秘方降醇八九分。
禮聘大師羅庚轉,
日日豪餐冇滯親;
生老病死原是命,
仙釀佳餚送藥吞;
名醫熟過親兄弟,
帶疾長壽謝神恩!

其二
食府資訊要最新,
追求正嘢不後人;
珍饈美味餐餐嘆,
紅酒唔靚會嗾親!
米芝蓮都未必好,
廚神去向要緊跟。
妙藥靈丹幾萬種,
仲有無數叻醫神;
保險逾億驚乜鬼?
療法突破日有聞。
風水命理米唔信,
時運低咗確會暈;
物色大師算一算,
拜吓靈廟暫戒葷;
轉眼運程高番晒,
餚饌豐腴飯局頻!

2016/05/16

社寄生

小寶犬黃蘇菲愛舔人,偶爾她來我市廬暫住,每天我起床她可樂透了,因為我下地第一件要事,就是讓她舔我雙手,同時跟她玩上好大一會。在雙足姥姥或直立媽咪家她可難有這等樂事,多半的時候只能舔地上的疙瘩什麼的。


有愛舔的癖好,就很難避免要長蟲子。蟲子長在肚子裏,是謂寄生蟲,必得打掉。據雙足姥姥說,前次來我市廬之前不久又打過一次,確實打出來一些細細的。其實不打也並非一定不行,沒長太多的話,據醫學新知,非但於健康沒有大礙,反而對免疫系統有一定的正面作用。

黃蘇菲今年九歲了,年紀不輕,打蟲子不知多少次了。想當年,作為智人而非四足犬,我自己要到十一歲,才懂得跑去診所,對醫生毅然說出「內部蟲患」的情況。免費取得一瓶糖漿打蟲藥回家,鼓起勇氣服下去之後,第二天果然就拉出了好大一團蛔蟲;有些還沒死透呢,噁心極了,不知到底有多少;乾脆不敢多看一眼,遑說去數它!服藥打蟲的同時,還引進「新技術」,是所謂潔癖,徹底改變往常習慣,全面實施衛生操守,抵死不再讓蟲卵有「進口」的可乘之機。

這所謂「寄生蟲」,於人類而言,一般多指的蛔蟲、蟯蟲、鉤蟲、絛蟲、肝吸蟲等感染機會較大的蠕形或扁形動物。

寄生物種跟宿主在自然演化過程的長河裏,糾纏了何止幾千萬年,一般都有非常「聰明」的寄生策略,就是並不殺雞取卵,在宿主體內不直接繁殖,因而不會導致宿主的病體太弱而死亡。宿主的健康大致維持正常,不但無償供養,還「義務」把蟲卵到處播散。

敝野客童年時儘管一肚子蛔蟲,導致體弱而容易生病,但多半的時候還是有如生龍活虎,並且頑皮到家。

四歲就發現自己「內部」有蟲了。有一天傍晚,破題兒第一遭給母親到小村中心區的雜貨店去買鹽,回家途中,「下方出口」竟爾鑽出了一條,掉在了地上,差點沒害怕死了!當時乾脆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只懂得納悶,那處「出口」無緣無故咋就能鑽出那麼噁心的偌大一條蟲子?!

後來長大了些,知道那該死的生物叫個蛔蟲,卻又因為太害怕了,不敢面對,就懂得諱疾忌醫,徒使每一次「出口有機肥料」時,都是可怕的經歷,並且不敢檢查是否有「料」。還不止蛔蟲呢,還有蟯蟲,它產卵的時候能讓「下方出口」奇癢無比!

到了十一歲,確實受夠了,在健康教育課上得到了基本的健康和衛生常識,明白了原來那是有可行的對策的,儘管免不了要經歷好大一番的驚心動魄。於是憤然下定決心,誓把那些該死的蟲子「一肚子打盡」。

那也不是獨自就敢去幹的事情。但也沒要求母親支援,因為母親有她的優先事序,「杜蟲」排不上日程,乾脆她不把孩子「生蟲」當個事。那是和一個同病相憐的同學相約同上「保健診療所」,互相支持,互相鼓勵,互相壯膽,才一舉把事情幹成功。

能一手捏死一個蟑螂而若無其事的母親,她的冷漠有她的道理。寄生蟲不像有些惡蟲,要把宿主的機體或個別臟器徹底蛀蝕,最後置諸死地;它儘管把你啜個面黃肌瘦,還是願意跟你長相廝守一塊走下去。留座荒山好割茅。

人類社會也有寄生蟲,是所謂「社會寄生蟲」,我這就簡縮為「社寄生」吧。那些個一般稱作「政客」的一類人物之中,就有不少「社寄生」。這類「社寄生」政客不是政治家,而是劣品乃至廢品從政者。這類從政者吃的社會資源,打著某些主義的免死幌子,哄得相當數量愚昧而迷信的支持者,天天在那裏大事「作為」,跟社會整體利益對著幹;他們滋育禍根,釀製禍害。

譬如說澳大利亞的 Pauline Hanson, 此婦擁有一個黨,名為 Pauline Hanson’s One Nation, 是個異想變天的白澳主義者的組織。可幸澳大利亞教育成就不差,國民普遍不笨,這個 Hanson 的所謂 One Nation 沒啥市場,否則後患無窮。

反觀本土,教育失敗,市民素質有待提升,乾脆可謂民智未開,對於何以非要跟絕對無法一步變天的北京政權和諧共處,接受不理想的政治現實,竟爾完全無法理解,「點極唔明,想極唔通」,不懂得權衡緩急、輕重和利害。這些市民只知道欣賞「社寄生」們的發瘋鬧彆扭。

「社寄生」們正是利用這類市民的亢「忿」,和社會一向存在的「深層次矛盾」、和一些政府領導人物的能力、水平的不逮,長年「玩嘢玩到盡」,哄取選票,獲得議席,於是「噏風」如瘋,亂語如雨。

然而話得說回來,物先腐而後蟲生;有這樣的人民,就很可能會有這樣的「社寄生」,機率非常高!

這樣不濟的教育,這樣的教育系統,讓那樣一個公然歧視特殊學校的屯門校長都勇於冒出頭來胡言亂語,自然難以全面培育出有素質的年輕人。年輕人的素質普遍低下,在這樣自由、開放的社會,出不去入籍地球村當世界公民的話,也就只能憋在這裏,活活醃成「憤青」了。於是日益變得偏激,刻意扔棄希望,一步一步走向絕路。一旦讓「社寄生」們募集入黨,更有可能產生不堪想象的後果。

「社寄生」沒有聰明的寄生策略,有點像在犬類身上作短暫寄生的牛蜱。

我們的小寶犬黃蘇菲就招惹過牛蜱,讓它吸去了一點血。牛蜱不過就是吸血而已,一般可說沒有什麼害處;它不分泌毒液,不會殺死無辜的短期寄主。但是牛蜱偶爾會幫忙傳播牛蜱熱的病原體。一旦遭到其中一種病原體的感染,病犬的血紅細胞將受徹底破壞,導致貧血,不及早治療的話,死亡率非常高。

「社寄生」也像牛蜱,他們本身其實不一定有顛覆社會、揭竿起義鬧革命的本意,可是他們自身的思想、言論和行為卻是乳汁,有哺育一些甩掉理性的「憤青」、栽成「大材」的效用,最終他們「學成下山」,出去吞噬社會的血紅細胞。

可怕耶!

病媒文化垃圾

病媒文化垃圾

我們的氣象天文台又復如常失準,星期六的天氣預報頒給週日和週一的,都是「八點雨」的新「圖示」,敝野客寧可信其有,不敢信其無,因而沒有入山。可是到了昨天星期天,「圖示」竟爾改成「黃陽倚雲」了;外面日曬如焚,預期的風雨哪有蹤影!

這倒好,反正我的電腦要升級到 Win10, 而我不用寬頻上網,只有每分鐘幾 Mb 的 3G 手機 USB tethering, 這是需要相當時間的大型操作,2 Gb 以上呢。

可幸透過「挖事噏 WhatsApp」獲得老同學寶貴的即時技術支援,防火牆和打印機驅動程式的疑惑迎刃而解,整體操作於是順利完成。隨即打印了一張面額百萬的支票,經由「挖事噏」付與老同學,作為顧問酬金。呵呵呵!

至此一切停當,剩下好些時間。繼續跟老同學酬和則箇之餘,一邊用 Foobar2K 聽著音樂,順手啟用視窗10 的那塊什麼 MS Edge, 要去搜尋一下 Mendelssohn 的 D小調小提琴協奏曲的詳細資料。沒想到網上世界雖大,有關資料卻竟沒有多少,反倒拋給我好些不相干的東西,主要是網上銷售,終至讓我關掉 Foobar2K, 不情願地離開了 USB-DAC, 「看」起了我從未感到興趣的 YouTube 音樂來。

首先那是上述協奏曲,演奏者是 Anne Maria Bagdasarjanz, 不覺就輾轉「看」起 Sarah Chang 的 Sibelius D 小調來了,接著是舒曼的鋼琴協奏曲。這是整首的樂曲。音質雖未達至敝人對聽雅樂的最低要求,倒也不至叫人難受。彈奏的是格魯吉亞籍女鋼琴演奏者 Khatia Buniatishvili.

用作「雅樂」的載體,這 YouTube 主要無疑並不是聽的,卻是看的。猜想由於這位可愛的 Khatia the pianist 年紀未至過「熟」,「顏值」也不太低,而身段卻很出眾,稍嫌健碩,卻十分豐滿,並且衣裝性感,有個老實的傢伙竟然留言道:「Beautifully done! But I had a hard time concentrating on the music.」

又有一個大抵喜好意淫的,乾脆說白了:「Probably one of the BREAST piano players I've ever heard.」

更有一個看似狹隘基督教徒的說:「Jesus wept.」

咋啦?!哪一個耶穌?哭啥來著?

可竟爾還有一個越發語無倫次了:「this woman is tumor of the cancerous mafia in the classical music.」

嗬!這位大抵「思維癌變」危重的爺――或竟是個妒恨演奏者的「娘們」也未可知――是太「口重」了些了吧!爺您受不了,看不下去,一鍵輒可撤離,「勿視」也「勿聽」,不也就完了?用得著這麼「重口味」潑皮格調的開罵嗎!人家也沒像有些原始部落的婦女那樣、裸袒胸脯、扎著你那雙擅辨女妖的金睛火眼對不對?更且、說到底、她也沒騙你的票款不是?!

女演奏者不外也是藝人,而雅樂行內競爭劇烈,體貌外觀有條件的,大方地略微展呈性感,以吸引多一些性心理無畸變、道德觀無病態亢進、因而同時也喜愛性感美女的男性愛樂者,實在無可厚非。摻入些許美色和性感,跟純粹以技藝娛眾,都是讓人們去掏包買票,實際沒有本質上的分別。

這些個看到了略微性感的女演奏者要生氣、發瘋、胡言亂語、甚至咒罵的傢伙,我看病情危重了,應儘早約晤臨床心理學家為是,刻不容緩,否則沒救!

儘管這些傢伙們性心理畸異的病情危重,多半也同時兼患惡性性別主義,可是奇怪,一如常人,他們竟也聽雅樂。可知聽的時候感受一定不同於常人,而異常反應更是彰然不隱,一望而知病重。

但是,學學耶穌「十架七言」的半句:他們所作的,他們不曉得!

儘管有病,他們卻能引述同病不同症狀者的評論,而與有榮焉。

這裏他們引述的聯合王國 The Guardian 和 The Telegraph 的樂評,說是 「rash, immature playing,….low-grade circus act」,「sorely disappointing」,還有一大堆極端形象的荒誕比喻,加之以一大堆貶義形容詞作為主構件的煽情廢話。

讓人驚嘆的是,不滿和生氣竟能讓這些所謂的樂評人心理遽然大變異,連聽覺神經系統都發生可怕的傳導病變了,竟至於把琴音都「幻聽」起來,說是:「one or two notes had acquired that worrying out-of-tune rasp that shows a piano is wilting under the strain」,還說什麼「The good news is that the piano survived it all intact」,真是鬼話連篇!

我還以為因為本土教育失敗,才導致一些報章、雜誌、網媒上「癲狗」輩出,無日不在滿嘴噁吣,沒想到聯合王國執世界教育產業的牛耳,賺得不少外匯資源,拿去買糧,還是豢養出這等可悲、可怕的貨色!這種貨色是病媒,對免疫力稍弱的人們有一定的感染性。

儘管我沒有幸災樂禍的惡癖,這還是讓我因感到王國不外如是,而打心底裏泛起一絲絲的高興。可悲地我想:確實也並非只有本土才盛產病媒文化垃圾,惟其檔次有很大差距而已!

呵呵呵!高興啊!謝謝本土氣象天文台,謝謝微軟,謝謝性感的 Khatia the pianist, 也謝謝聯合王國的病媒文化垃圾們!

2016/05/06

殘帳七週年

四月最後一天是週末,老天爺的彆扭延緩開鬧,敝野客得以逾時出發。出門已過十點。坐過鐵路,還須倒巴士去西貢;卻沒慮及這是個「長週末」,該到始發站去坐車,以保證有位子,萬一堵起車來,不至百無聊賴站到頭。

候車不久,來車果然幾近滿員。可幸我配備鶴髮耆顏,讓一位美少女瞅見了,毅然起來讓座。

我說:「唔洗喇,你坐啦!你睇我孭噤大舊嘢都可以通山走,企吓冇問題咖!陣間可能仲會塞車添,有排企咖,到時你仲攰過我。你坐番啦!」我這都是心裏話。

美少女笑而不語,堅持站在那裏。我沒有辦法,只好領受一番好意。坐下去不多久,同座的女士往窗外看了一會,隨即跟美少女說了兩句,說的並非「本土語」,無疑不是「本土人」;才剛我跟美少女說了一大堆,原來都是白說,她大抵最多能聽懂一句,就是:你坐啦!

嚡!哩啲非本土人真係吖!都唔怕畀人話你唔學吓本土語就過嚟玩嘅!

我於是插話搭訕,告訴那位女士西貢還在大老遠。於是聊起來,各有說不完的話題。原來是從武漢過來的母女倆。這長週末首日的路況不如我所料,居然並不很堵,由於聊得高興,好像不過一眨巴,車就到了西貢。

隨坐的一程也是巴士,俺不走運了,雖還叫「坐」,卻是無座,也再沒有美少女給敝野客讓位子。不過照樣來到了北潭坳,安然下車。這就剩下10公里的腳程了。其中6公里是毫無難度的麥理浩徑第二段,餘下的4公里可是夠嗆,非常險陡崎嶇呢。

麥理浩徑最近讓美國《國家地理雜誌》點選為「世界最佳遠足徑」中的「20條夢想徑」之一。敝野客不知何謂「最佳」,更不懂啥是「夢想徑」,乾脆也從來不愛夢想,只懂得腳踏實地,一邊走著,一邊胡思亂想。去年一月,背個包子,帶上帳篷和衣食,就好好享受了一頓「全麥一包」,花四天三夜,走完全徑100公里,途中不岔離,不補給。

今天要去別名長嘴的大浪嘴,只走6公里的麥徑,餘的4公里就沒那麼輕而易「踽」了。不過畢竟路途並非很遙遠,三個多小時可以到達營地。

然而一路上難免遇到認識或不認識的遠足者,於是這裏侃一會,那裏聊半晌,中間說幾句,不覺就把時程耽擱了,要到差不多五點半才抵達營地。

過赤徑村時還要看到一條受傷的青竹蛇,不免停下來照了幾張,發送給無暇出城的友人。小蛇盤繞馬甲子的小株上,奄奄一息,大抵活不成了。看來多半是被嫉毒如仇的「義人」用樹枝打傷的吧。


四點前後途經東灣的臨灘台坪,只見帳篷星羅棋布,五彩繽紛,略略一數,竟有四十多頂。


穿過帳篷群,去往大浪嘴的上坡捷徑都給堵了,我要走通,非得低頭鑽過一張大頂篷。這可好了,頂篷下面坐著一位紅衣美眉,正在洗菜,她樣子秀甜,身段豐滿,那胸襟是「歐洋」式的大方,並具「歐洋」級的性感;不必開口說話,一望而知必是內地來客。

「嗬!」我沒有搭訕的話題,只問得一句:「這裏叫個什麼村?」
「你們多少人哪?」
「沒多少人,就這麼一個。」我沒說孤苦伶仃裝可憐、賺同情;也沒扮酷,因為乾脆也扮不起來。
另一位美眉好奇,問我背包有多重。我讓她過來掂一下。掂過之後她說:「哎唷我的天!」
紅衣美眉以為我已經到了目的營地,她指向她的前方不遠處,「那ㄦ還有空位!」
「我還早著呢!我不在這ㄦ,還得走個大老遠,到大浪嘴!大浪嘴你知道嗎?」
「為什麼?這ㄦ不好嗎?背這麼沉還走哇?不累死嗎?」
「不累。你有所不知,我要遠離美女!」
「噢,遠離美女!」這位美女只是笑,沒問我為什麼。她要問,我大抵有口難言!

從東灣到長嘴小半島的長岡上,路程雖不很遠,卻十分崎嶇,不宜走得太快。此時也實在不能走快,因為老天爺實在看不下去,給我淋雨了,澆得石頭和泥土都濕透,一步不留神,準要打滑摔跤。

冒雨前行,一邊就做了兩首酬和詩,趕緊給城裏發送過去;否則一旦跨越山岡,「本土」電訊微波就要衰減殆盡,手機隨即無用武之地。敝野客寧可進入「地理失聯」狀態,而絕不開啟昂貴的「國際漫遊」,使用內地電訊服務。

無題
微波久渡玉門關,
獨此東涯雁信慳;
越過孤岡無訊號,
詩文速發雨潺潺。
(註:原詩略有出入,現改定。下同。)

答友人
不畏牛魔豈畏蛇!
途崎儼若慎驅車;
非非勿想徐徐步,
廿里平安險徑斜。

隨即來到了俯瞰整片半島谷地的東部小山岡,但見只有白泥頭低地草坪上紮著一營數帳,餘者一片空蕩。畢竟這長嘴小半島是邊陲野地,從北潭坳過來的途程不短,而非常崎嶇的山徑有好幾公里,加之此日天氣不佳,還能略有些許露營客願來光顧,也就算是很不錯了吧。

冒雨把帳篷搭好,沐浴、濯衣、打水之後,天也就黑透了;至此方得煮飯。風太大,頂篷無法支起,只好對折重疊,緊貼帳篷,予以覆蓋。這風雨一來就沒有停頓,並且越來越起勁,野廚當然又得設在窄小的門廳裏了。隨後兩天不免又要練那軟體功了。嗐!這年紀,真是!

翌日星期天是五一勞動節。這也正是此次我非要到這裏來的主因。七年前的同一天,我的這頂「殘帳」就是在這裏開張啟用的。


當時可是大晴天,不像今天的陰晦。尚幸儘管陰晦,曉來卻不怎麼下雨了,那風也緩了許多。雖然那風一時緩下來,難保往後遽然有變,這老天爺的脾氣我可摸不準,因而還是不敢把頂篷高張,以免隨時又得急撤。


既然不辭勞苦,遠道而來給「殘帳」慶祝七週年,早晨並有不速鳴禽高歌同喜,這大小算件事情,最少也該為詩一首,聊作紀念。

無題
殘帳七年七百天,
東涯風雨夜連綿;
營居逖野嫌孤陋,
雅樂禽歌趣萬千。


這頂帳篷已經使用500多夜,700餘天,打了不少補釘,確實非常殘破了,說是「殘帳」,恰如其分。

可這「殘帳」的說法,卻原來不是我杜撰的,出處是友人的「挖事噏WhatsApp」散話閒聊。這位老友不懂酬和,卻略通戲謔之道;他譏諷在灣仔久營不撤、「打躉」扎根的奇客那是「殘帳馬拉松」。我看這說法多少有些對殘疾人士不尊重,我不十分贊同;但敝野客借以自嘲,倒也撿便宜。

把久營不撤比作馬拉松固是有點不太切合實況,畢竟彼公並非跟誰競賽,並且他的豪華帳篷也肯定不殘,茍非每月更新,恐怕也得按時「換季」,方得那樣子體面地常駐下去,並且電視亮相,國際揚名。估計奇客家境富裕,再怎麼說也絕對不缺購置新帳篷的資財吧。

不缺資財的露營客多了去呢。今天那山下白泥頭「腹地一營」的「營長」,就有不時「換帳」的經濟能力。早上他們幾位到小原上來蹓躂,我才知道這「腹地一營」裏住著的,原來竟就是包括認識有年的這位「營長」和他的夫人。他們比我早來一天。既在這裏不期而遇,稍後不免應約下坡跟他們好侃半天。

「營長」夫婦此來所住的簇新三人帳篷十分寬敞,主帳後面還嵌附一「所」「裝備間 gear shed」, 只是此「間」太低矮,不宜用作廚房。我猜這是刻意的設計,為的避免不當使用而引發火警。

如果他們把營紮在我這小原上,由於風大,即便頂篷勉強撐得住,這兩天也是無法燒茶煮飯的,除非強行在「裝備間」裏開灶生火。「營長」那是適用於高海拔的己烷灶,得先用酒精點火,把爐頭的噴嘴燒熱,然後打氣,讓受壓唧出的己烷混合物(本地叫白電油white gasoline)在噴嘴上汽化而被引燃;這個生火程序若在低矮的「裝備間」裏操作,無疑相當危險。

這白泥頭「腹地一營」共六人五帳,是星期五到來的。其中二人這天中午要回家,餘下三帳四人多住一天。

離「腹地一營」不遠的梯地草坪上另有一頂禿帳,住著一個獨行內地客。南部山岡下面的半坡大草坪上還有一營八眾。他們本來停駐東灣,因受不了那邊的擁擠,昨天傍晚毅然拔營,冒雨遷移至此。其中一雙夫婦這時也來「腹地一營」串門,完了還要到我的小原營地去參觀。

嗐,殘帳哪堪觀!慚愧了!並且今天這樣的天氣,也看不到絕美的海景,這很可惜。

敝野客開拔撤離小原營地是在「失聯」47小時之後,其時整個小半島早已「清場」,連遠足客都走光了。不久到了東灣,但見那裏的台坪營地也都空空如也。

在大圍村跟村長和夫人聊了一會,到大浪坳上又再稍息。常見的一位王國大爺和「本土」夫人帶同倆約克㹴 Yorkshire terriers, 一家四口共12足,還有一輛二輪犬車,上坡時讓我越過了,這時又追上來,也止步歇息。我說停下來是因為「have to do some WhatsApp」。可王國大爺說:「you don’t need an excuse, your pack is many times heavier than mine.」

這時一個拿著滑板的「歐洋」少年也在此休息。說到滑板危險,他告訴我們曾經骨折。我說我也渾身都受過傷,主要因為騎自行車。王國大爺於是說到騎車的高度危險性,和一起新近的致命意外。我說年輕人往往為了追求速度快感和爭勝而送命。

從營地到北潭坳花了3小時45分。擦身更衣之後,等了半小時才坐上晚點20分的公交車。回到敝市廬的時間是亥初一刻。晚餐是冰箱裏擱了整整60小時的多配料炒飯,再予炒熱而食之。

翌日,不時跟我酬和的科家老同學來詩笑我「七年癢」,於是又作七言一首以答和:

答友人
東涯風雨豈輕微,
夜颳如狂頂帳飛!
七歲殘篷痂不癢,
難眠賞樂懶虔祈。
(註:我這帳篷補釘無數,頗像傷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