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至那天適逢日偏食。一大早趕緊出發離城入山。路途不算很遠,就是得坐車三小時以上,再在野徑上走上三小時以上。沒把帳篷搭好,日食就開始了,到了四點零八分「食甚」,至此林內四下暗然,這時楓梢的空隙給太陽在帳篷上「製造」的不住晃動的許多投影、有如一彎蛾眉新月,看著煞是有趣。
對日月短暫被「蠶食」而後復圓的理解,小時候母親的表述是:「天狗食日,蠄蚆食月」。日食時必然焚香拜祭一下,月食時如何表達對「蠄蚆」的敬畏、我可就沒有丁點印象了。一介野毛小子當然無以判定那樣離奇的說法是真是偽,就猜想天狗該當像條狗,而蠄蚆就是一隻大蟾蜍吧。至於日、月到底是倆啥東西,我非孔子,沒有太廟,無處可問。這些事物,依稀記得似乎要上了中學才懂得求其一知半解。天狗何辜,竟讓愚昧的古人以為牠無緣無故要來啃掉那個大毒日頭!這倒也罷了,那樣的吞吞吐吐,毫無夷羿的痛快勁,那才叫冤枉呢!
一晃幾十年的光景,直到今天,人家曾經偉大、而目前即將再偉大的「恣由氓主西方極樂大國」的登月壯舉已成明日黃花,而我國的「玉兔」已在月球背面運行了不少時日,敝野客卻還是對這太陽、太陰二位碩神之為物一知半解。
罷了,「不知為不知,是知也。」且把搭帳篷的「野活」間歇放下,出林去照一下那條天狗如何一口一口地把個阿波羅啃掉,然後又反吐出來。慚愧了!那麼些年來,我真不曾照得一次日食的完整過程。這是破題兒第一遭。也沒有專業的器材,湊合罷了。
這一趟敝野客雖是為了日食而來,卻並不待它「吃過了」也就回去。還要住上好幾天呢。野活且相當忙,項目有疏濬澗池、剪徑、砍魚藤、修築台階什麼的。攝影且不算在內呢。
不容易呢!這可不是順手拿部手機隨意打個卡。我照這豆娘,要照牠振起翅膀裝腔作勢嚇唬我的鏡頭,可是摁快門的動作總也不夠快,同步上了卻又拍模糊了。記住了,照這家伙虛張聲勢,非得用閃光燈高速連拍。
去照一窩孵出沒多久的白頭鵯寶寶也不容易呀!巢在茂密的灌叢裏,我這擅闖者幾乎完全沒有立足之地,鏡頭的角度也大受限制。把一條胳膊都操勞到了馬上就要抽筋了,才算照到了幾張勉強湊合的。
三隻雛鳥就只一個勁地的睡午覺,鳥雙親和一位不知什麼親戚就在大老遠的樹梢上吱喳亂叫,無疑對敝野客的強行造訪表示抗議。行了!我就照這麼幾張,馬上就要完事走人!
隨後我去觀賞海灣景緻,也照些野百合喇叭花、和豔山薑的果子。這一天不是假日,整個海灣寂然無人,曬得乾透的潮間帶也沒有一個腳印。
這野百合它太可愛了!小小的植株,也沒多少葉子,竟能綻開那麼大朵的喇叭花,給暗綠莽叢點綴幾分雪白純潔的嬌媚!
至於豔山薑,這季節沒有花了,要照的是它的果子。已經長得很大了,硬梆梆的。沒聽說它能吃,我也就不去愣嚐一口了。
多年前在海灣廢物槽旁撿來的破舊「衝浪舨」,前年被「瘋颱山竹」狠狠蹂躪一番之後,竟還未至於徹底報廢,靜靜地躺在多番滔天巨浪給送來的漂浮廢物堆中。夏至後四日是端午節,我讓此「舨」下水充當「龍舟」以應景。可是實在太寒磣了,這低檔玩意、就算是簇新的也就幾千塊錢吧。面對滿灣裏富人們那些造價動輒逾億的新式遊艇,不禁有些自慚形穢,出海游弋了一小圈,也就返回了,未能盡興。
這一天風平浪靜,海灣全然沒有衝浪或「直立划舨」的弄潮兒。確實無浪可衝。有的只是「曝曬者」,也許際此端午節陽氣極盛,都不畏感染陰毒疫病的風險,竟是三五為群,七八成團的聚攏著。小型遊艇的船艙儘管很小,乍看卻能聚眾逾十,濟濟一船!女的盡皆比基尼,堪云可愛!
屈原哪屈原!莫道不招魂,炎海春光,潮比沅湘瘦。
2018/06/29
雨後登丘
去週末雖然降水一整天,但並非暴雨,其量實際有限,營地唯一水源的小澗當然沒發山洪。去年同期已兩度沖毀的澗池,雨後絲毫無損,而此時池水滿盈。
沒準真要迎來一載旱年了!不免又要想到世界上很多水資源匱乏的地方,人們日常生活常態缺水的苦境。
海灣看去幾乎蕩然,全然不見露營客了。灣上兩處涸澗雨後當有流水,不講究的話勉強可汲用,但是這個週末卻無人問津。
我那二階營地的土沉香少株果實纍纍,大部分長在高枝上,全都還沒成熟。
三階營地的那一株前兩年也曾結過些許果子,今年乾脆一顆都懶怠結了,大概是因為讓緊鄰的白楸遮蔽過甚,終歲得不著足夠日照的緣故吧。
此日雖然大陰不晴,漫天雲團,午前偶灑微雨,但是料無雷電,不礙登山。於是也就上去了。
到了山巔,但見杳然寂然。往時測量樁柱周圍總是鬧鬧嚷嚷的,或坐或立的圍攏著好些遊人,今天卻是空然蕩然。
三年前因遭雷擊而損毀的樁柱頂部,去年重陽還是壞的,此來卻已經修復了。附個矩陣二維碼的不銹鋼座標牌上顯示的高度為469米,比2017年版《郊區地圖》所標海拔增加一米。難道以前測量有誤差,還是錯用了基準?
小山有著大山沒有的好處,就是山下景物距離不遠,賞看比較真切。稍微俯首,整個300米寬的澗口沙灘就在腳下,看去小巧玲瓏,跟周遭的丘陵、海灣和小島、構成十分好看的圖景。
這座海拔還不到500米的小山雖然不高,但在這一帶丘陵之中已算鶴立雞群,故而難免要遭雷公電母之妒。也許正唯時遭雷擊,岩石表面的分子結構產生變化,反倒有利生態的發展,也未可知。如果雷響劈開一道裂隙,更可成為小動物的巢穴了。
危崖下面的陡坡植被特別茂密,這時就開著一大朵野百合,非常「健美」,彷彿長在肥沃的花田裏,實際它卻紮根在岩隙裏淺薄的泥土中。以前在此看過的名花只有杜鵑和吊鐘,野百合還是第一次。
賞過野百合,海上就飄來陣陣雲煙,盡管不能跟名山巨嶽的雲海相比,一團一團的輕薄水汽飛快在眼前飄過,煞有「動感」,看著倒也湊合。
山上留連老半晌,沒等著一隻燕子,蜻蜓好像也不見個倩影。轉瞬已近傍晚,下來看那北坡的剪影,45度的陡峭,倒也略有可觀;其體雖小,聊堪叫個山了。不過今天不爬此坡了,看那天色不妙,沒準真要下雨呢。
2014/07/16
果熟蒂不落
近來入山,天氣往往「隨機驟變」,晴雨無常,僥倖我多番躲過路上突如其來的大暴雨,甚感欣慰。
暴雨和烈日讓草木長得非常茂盛,欣欣向榮,這可讓野客更感欣慰了。酷暑裏,營地周遭竟還略有些堪賞的野花。桃金娘已經過了盛花期,看去有些肋脦凌亂了;野牡丹可是開得燦爛,雖然稍缺幾分「氣質」,似不如素淡含羞,隱隱略有暗香,而形態突出的野百合。
野百合的花朵大得有些誇張,跟它的莖、葉一點都不相稱,但是看去依然悅目。可這三四十度的氣溫,畢竟不是野外賞花的好時節,大不如到市場去買束花扦,窩在冷氣間裏,放點音樂,吃上半升冰淇淋來得優雅閒適。
不過野客不懂那樣的優雅閒適。盛夏偏得入山,冒這日曬雨淋之苦,另有醉翁之意。其意原來更在賞花之下,竟是觀樹、看果呢!我要看的,不過就是土沉香果子成熟的實況。
夏至後一星期,沉香少株滿樹纍纍的果實,大半都已長得飽滿,眼看就要在一兩週內陸續成熟了;要是老天爺又像去年那樣不給面子,來場颱風或者連天暴雨,難免還要錯過機會,看不到「果熟蒂不落」的奇妙景象。
到了小暑前的週末,炎炎烈日之下,野客又得入山,可是果子依然未熟,大抵還要再過一星期,那屆時又得翹首仰看老天爺的臉色了。
然而,翌日一大早,也就是小暑的前一天,低處的枝椏上竟然給我打開了一枚果莢,隨後又開了第二枚、第三枚,雖然不多,總算讓我攝得實況,不枉此行。倘若延遲一週,縱或天氣允許,我還是來不了,因為答應了要給甥女的倆小寶狗當褓母。
野客跟這棵沉香少株相處的日子不短,有好些個寒暑了,打從樹苗階段就看著它成長;今年它第二度開花結果,我在這山野營地上看到、照到了整個過程,做了完整紀錄,算是很滿意了。
暴雨和烈日讓草木長得非常茂盛,欣欣向榮,這可讓野客更感欣慰了。酷暑裏,營地周遭竟還略有些堪賞的野花。桃金娘已經過了盛花期,看去有些肋脦凌亂了;野牡丹可是開得燦爛,雖然稍缺幾分「氣質」,似不如素淡含羞,隱隱略有暗香,而形態突出的野百合。
野百合的花朵大得有些誇張,跟它的莖、葉一點都不相稱,但是看去依然悅目。可這三四十度的氣溫,畢竟不是野外賞花的好時節,大不如到市場去買束花扦,窩在冷氣間裏,放點音樂,吃上半升冰淇淋來得優雅閒適。
不過野客不懂那樣的優雅閒適。盛夏偏得入山,冒這日曬雨淋之苦,另有醉翁之意。其意原來更在賞花之下,竟是觀樹、看果呢!我要看的,不過就是土沉香果子成熟的實況。
夏至後一星期,沉香少株滿樹纍纍的果實,大半都已長得飽滿,眼看就要在一兩週內陸續成熟了;要是老天爺又像去年那樣不給面子,來場颱風或者連天暴雨,難免還要錯過機會,看不到「果熟蒂不落」的奇妙景象。
到了小暑前的週末,炎炎烈日之下,野客又得入山,可是果子依然未熟,大抵還要再過一星期,那屆時又得翹首仰看老天爺的臉色了。
然而,翌日一大早,也就是小暑的前一天,低處的枝椏上竟然給我打開了一枚果莢,隨後又開了第二枚、第三枚,雖然不多,總算讓我攝得實況,不枉此行。倘若延遲一週,縱或天氣允許,我還是來不了,因為答應了要給甥女的倆小寶狗當褓母。
野客跟這棵沉香少株相處的日子不短,有好些個寒暑了,打從樹苗階段就看著它成長;今年它第二度開花結果,我在這山野營地上看到、照到了整個過程,做了完整紀錄,算是很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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