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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0/23

花好月圓

今年盂蘭和中秋二節天公都沒怎麼鬧脾氣,當日的天氣都算很不賴。佳節之夜,敝野客這「林內楓下」營地所在的海角一隅長時間都在良辰美景之中,能賞看明媚的滿月。這已然難得。而由於今年此前稀罕地沒有遭過颱風,營地整片楓香小林的樹冠至今保全完好,枝繁葉茂,蟲蝕也很輕微,白天給我擋去熾烈的日照,林裏氣溫總能比天文台發布的要緩個兩三度。然而世間一切事物總不會只有優點而無缺點,白天不受烈日炙曬,月夜要賞看嬋娟可就不能舉頭輒望那麼方便了,只能月移影動,在楓梢的間隙窺看,或者走出二十步到林外的「望海台」去。但這二十步外就全然看不到帳篷和燈籠了,這可在氣氛上打了個大折。

盂蘭節我是農曆七月十四那天進的山,雖然是個天氣很好的週末,途中經過小港古村,但見熱門的澗口草坪營地上卻竟只有帳篷兩三頂,遠未如往常那樣「聚落成村」;大抵畢竟這是傳統的「鬼節」,人們多半寧可信其有,不願信其無吧。呵呵呵!至於營地下面千米以外的長灘,此夜乾脆不見一點燈火了,下午的幾艘遊艇和灘上為數不少的弄潮兒離去之後,就剩一帶空灣,確實眞的沒人要在此過夜了。

去年盂蘭節風疾浪高,敝野客失諸考量,硬是划衝浪板出海打卡,衝出翻白駭浪帶已然非常吃力而幾番功敗垂成,回程返岸時讓一個逾米高的驚濤從後打個防不勝防,頓時人滾板飛,手機且被攫去無蹤。今年鬼節海灣風平浪靜,可惜我的衝浪板早已報廢,也無意擅自挪用別人棄置灘緣灌叢裏的「無印良品」。

若按《盂蘭盆經》,次日七月十五才是盂蘭節的正日,也就是「救倒懸」、「放燄口」之日;但廣東民俗一向要提前在十四之夜給餓鬼佈施衣食,謂之「燒衣」。少年時期的有一年,我破題兒第一遭毅然拒絕協助母親出去「燒街衣」,吃父親賞給了一頓口味很重的「藤鱔燜豬肉」;當年只覺委屈,後來長大可想通了,自覺八九分活該受笞!

今年七月十四的白晝大陣雨下個不亦樂乎。到了傍晚,天色轉晴,如願看到了明媚的滿月。

在山儘管營事紛繁,但畢竟過節了嘛,不免也得抽空跟老同學來點酬答鬧著玩,聊冀以文飾野,不致被取笑一腳牛屎。敝野客偏愛自嘲,老同學和應則鮮有夫子自道之興,大抵君子忘己,不聚焦於自身,唯贈我以冷嘲熱諷,因此在這裏就只宜抄錄敝客一方的文字,以存厚道,另外被取笑得有點難堪也難以為榮對不對?當然我也大致並非譏不還口之輩,難免也有反脣相稽的蠢動。但是終究稽而不譏,謔而不虐,呵呵呵!

粵字《臨江仙》其一 自我寫照
滾滾團煙煲淨水,燄輝投射荒叢。
聚光成樹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石爐紅!
白髮無爲森坎內,慣看秋月春楓。
不祈肉酒喜相逢。
此生俱瑣夢,羞付笑談中。

粵字《臨江仙》其二 譽友
袞袞賢公窗外海,浪滔無動英容!
又添成就豈能鬆!
青山知甚事!幾度夕陽紅?
白髮怡然餐枱上,滿志家業豐功。
一瓶極品喜相逢。
此生威水事,休論富筵中!

粵字《臨江仙》其三 頌友
滾滾磁煲樽餾水,麵包維命超濃!
望山雲實枕頭鬆!
科家居自在,底事入林叢?
白髮仍然心體健,懶看秋蝶春蜂!
高朋別久喜相逢!
酒家傾往事,心繫愛園中!

今年山裏少見大型林蛛絡新婦,徑上攔路的都換成了各種小型東方蜘蛛;儘管蛛小絲細,可是照樣罩我一頭一臉。有暇到高坡上採野果,難得看到一隻絡新婦,她不攔路,結網在徑旁直望茫茫南海的半空中,儼然懂得賞景,利用兩樹之間的寬闊空間,居高臨下,整個海灣一覽無遺。要跟此蛛的懸網相提並論的話,我那帳側吊床只能算個笑話了。

同屬東方蜘蛛,相較之下,別的蛛種的品位多半望塵莫及了。有一個模樣寒磣的不知啥蛛,夜裏居然在我的頂篷下悄悄結了個網,早晨我只見網上有蚊子和蒼蠅各一,卻不見其蛛的蹤影。找了半晌,卻原來竟爾躲在我的T恤的腰圍裏歇息。

近期多雨,可營地的蚊子反倒明顯地比前少了,看來該是因為多了好些蛙。我那五眼澗池無疑功不可沒。一隻渾身疙瘩、不知如何稱呼、看不出來到底是蛙還是蟾蜍的小傢伙,就住在我門廳「置物坪」圍石下面的小洞裏,夜裏發出輕微的奇怪聲音,把我驚醒了。我說你注意點,相隔半米的地洞裏去年就住過一條紅脖游蛇,活吞肥蛙的呢!
這小傢伙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懶東西,長了四條腿就是不愛動,白天躲在窩裏睡懶覺,晚上獵食也不多費勁,蹲在那裏守株待兔,讓飛蟲啥的自己送到嘴邊來,這才欠身吐舌。沒長腿以前的蝌蚪期可不一樣了,整天水裏游來游去,相當活躍。

恰恰和牠相反的要數那同樣要變態的鱗翅目的蛾子和蝴蝶,幼蟲期懶懶的就吃腳底下的樹葉,吃飽了就睡。上次我這帳篷裏門廳一側的山大刀小株上就「駐」著一條天蛾的幼蟲,看樣子將近成熟,我和牠共處兩天之後,第三天早上就再也看不見牠了,當是離開小樹去找吐絲結繭的地方吧。好在牠沒選中我的帳壁。這就懂事了。
這些毛毛蟲或無毛蟲一旦蛻變成蛾子或蝴蝶,「生活態度」的分別可就大了;蛾子一般不怎麼活躍,多半不食不動,靜待羽狀觸覺接收信息素,然後就去交配;蝴蝶可不一樣,一整天儘在飛來飛去,除了跟蛾子一樣的交配和產卵,還嘬花蜜、舔鹽、喝水。這不,不時就有蝴蝶飛來我帳周圍不知要幹什麼,有一隻在帳篷上舔了老半晌。不過這蝴蝶儘管儘來,卻真不容易給牠打卡,飄忽不定的儘著跳躍、飛舞,一秒鐘都不會靜止下來!
對於蝴蝶,我從來都有一個疑問百思不得其解,就是相對於牠的蟲體,那兩雙翅膀的面積那麼大,暴風雨下牠都躲到哪裏去了呢?風雨一止,牠就又能若無其事地飛出來活動了!
所謂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一眨巴一個月就過去了。於是到了中秋節。今年這個強調團圓的佳節落在星期二,我心存僥倖提前在星期天進山,果然不走運,終得在一場大雨之中搭帳篷,好不狼狽。尚幸還算及時抵達營地,趕及給還沒打開的背包蓋上了尼龍苫布,雨才下起來,沒在半途中淋個措手不及。可是在風雨交加之中要儘快支起3米乘5米的頂篷,這不是件容易事;沒有雨衣,還是無可避免澆成一隻落湯雞,讓雨水透濕到了鞋腔裏頭去了!而鞋底還沾滿了黏土,彷彿安上了一塊鉛。完了還得洗鞋。

泥石灶不能用了。這深山裏頭的第一頓飯於是不得不在門廳裏煮。好在這一場對流陣雨痛快地下不上一個小時也就算消停了,夜晚能從無數飛馳、或灰或黑的雲團之間看到了還沒圓透的月亮。時維八月十三。

次日八月十四,那雨暫時下夠了,我的泥石灶已能復用,可以免於釋放丁烷瓶裏的化石碳。晚上月亮幾近圓透。但是海灣還是無人問津,一如一個月前七月十四盂蘭前夕的荒灘之夜。

中秋日舉頭一片藍天,可那南海天際的景象不讓樂觀,被太陽照射得透亮的積雨雲看著叫人忐忑不安。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它固是生命的要素,也能反過來摧毀生命。它在大地和天空之間轉悠、變足三態,收納、釋放熱能和電能,反過來又受能量的驅控,同時扮演毗濕奴和濕婆,二位一體,好不讓人敬畏!

吉利語有所謂花好月圓,正好這是葛藤開花的季節。此前沒有注意,營地一側的陡坡叢林原來長著那麼多的葛藤。還不知道它姓甚名誰呢。倒是一陣陣準秋風把它的落瓣吹到了我的營地、頂篷、帳篷和吊床上來,才引起我的關注。不想茫無頭緒的上網瞎找一番太花時間,於是去訊求問於認識很多本土植物的老同學賢科家,果然迅速驗明了正身,告知那是山葛,或稱葛藤。

這時才聚焦上網搜尋,方知這葛藤它不是普通的平庸野花,非但開花好看,還全株都是寶呢。

大放晴不了多久,天公復又翻臉,蔚藍倏變暗灰,接著屏幕不斷跳示天文台雷暴警告和更新片時雨雲動向的模擬動畫式預報,隨後天空由暗灰變成死灰,隔山霹靂大作,隆隆之聲不絕。可是東望卻還有一帶晴空。然而天文台的幾次預報更新終於都是「狼來了」,雨雲遠沒抵達這邊的山區就已消散殆盡了。天色漸漸復晴。

到了晚上,卻又是宋人蘇軾捨得一肝毀、般若湯盈問青天的良辰美景。敝野客雖略信不與杜康深交、則於肝膽或無大害,可惜尚未脫貧,一時還賞味不起我唯一懂得欣賞而又比較便宜的葡萄牙紅寶石甜酒;這次入山過節,沒帶來「金漿玉液」,就只有固態的倆月餅了。

賞味著也不便宜的廣式月餅,竟爾忽而有詩以寄早前以為我吃不消此番中秋雷暴的老同學:

山明林靚月娟娟。市內群群聚團團。
米問中秋何處度,科賢豈識獨家村!

明月幾時有?!蘇軾活早了近千年,就是去問跟他同年去世的天文家穌頌,也問不出個端倪。我對現代科學將信將疑,就不必發的那樣天真之問了。中國的玉兔號月球車早幾年超額完成了任務之後,一定空得很,沒準還在那邊跟嫦娥大媽討論過月亮和地球什麼時候會被太陽吞噬;而目前地球跟太陽、和月亮跟地球之間的距離,每年又拉開多少、這些恐怕連上帝都不一定很清楚的問題。

敝野客營事繁多,沒有閒工夫思索幾十億年以後的宇宙大事了,就知道不讓良辰好景虛設。中秋夜不看月亮幹的啥!肉眼瞧不著嫦娥,就拿照相機間接偷窺則箇。嗐!我們地球的這一塊空氣畢竟污染忒嚴重,再怎樣都還是照得一個讓人失望的模糊!

燈籠可是前一天晚上月亮一出來就搶著爭輝了。這再便宜不過的縐褶紙燈籠,很久很久以前是要用蠟燭來點亮的,常常一個不留神就真箇給點了,秒化為灰燼,並有引致火警的風險。現在買到的還設有用以固定洋燭的小鐵爪子。可我早已告別洋燭,用上了發光二極管了。串聯8枚AA 鑷氫電池9.6伏,略低於額定值,二極管單體的功率因而得由1瓦降至0.8瓦,可它還是亮得很,低耗電,又安全;洋燭與茲,不可同「月」語矣。

翌日是公眾假期,天色大致晴朗,海灣風平浪靜,午後迎來了好些遊艇和弄潮兒,堪云熱鬧。

敝野客不愛趕熱鬧,窩在營地幹了半天繁瑣的營事,中午洗個澗水浴,然後懶懶然賴在吊床上聽音樂。

晚上看到的是八月十七暗了一角卻未癟的月亮。確實這圓透了的滿月咋就真癟了呢!這明明就是地球吃掉了太陽的若干顆光子的結果。我華夏古人真也傻到家了,觀月觀了幾十萬年,就是瞧不出來此中端倪,還以為月食是個天狗或者癩蝦蟆的惡作劇!大智如漢代張衡者,還只能是一知半解大概齊。

此夜太陰、大地和太陽沒跑到一條直線上,所以沒有月食。確實太陰哪裏屬陰,她所以發亮,還不是得之於太陽之陽!震旦的月兔先前在月亮的背面,陽光不照那塊的時候,牠的光伏電板吸收不到光子,還得「冬眠」呢。

次日太陽讓陰雲給拒於大氣之外,老天爺又黯然換上一張黑臉。隨來的大陣雨斷續下了半天才算完事。雷電不算太頻,但期間有一霹靂距離很近,閃電和雷聲同時入目灌耳,瞬間比烈日當空還要亮。這一聲驚嚇非同小可,須聽高頻的耳朵雖未受損,心房卻約略有點超出額定的波動。

雨後小澗未見山洪造成的沖刷痕跡,澗池當然完好無缺,可漲滿外漫的池水卻顯得有些混濁了。

翌日是中秋節後三日,長生天又展露起歡顏來了。我下山到長灘去看看心平氣和的海灣。一路上費勁處理了好些此前不幸讓暴雨給打垮而橫亙在山徑上很有些日子的老樹。

長灘倒也不算太寂寞,灣中淺水處可有十來個男女弄潮兒在那裏抱著衝浪板扒來划去意思意思。沒到浪勢較兇的南頭去玩真格的,大概都是新手下海。這就對了,安全第一!

再過一天到了週末,天氣真的是穩定地好,那坡林上的葛藤花開得越發燦爛了。再把葛藤花觀賞一番之後,這七天六夜的辛丑中秋野營也就要結束了。





































2021/01/28

林深疫遠迎秋節

今歲庚子鼠年的中秋節、落在了陽曆十月一日,跟國慶節重疊了,中秋節的翌日是法定公眾假日,隨後一天碰巧又是星期六,不少人們於是享有一連四天的「長週末」。加之疫情之中許多人乾脆失去了工作,或者放著無期「疫假」,卻又不能到國內或國外去旅遊,於是興起了露營。

「限聚令」下,「漁護署」管轄的郊野公園「指定營地」全部封閉,於是讓不在郊野公園範圍內的「棄耕還草」半世紀的「農地」變得十分熱鬧。這些「農地」的地主是「新界原居民」,多半已在久久之前移民聯合王國、荷蘭等地,從不回來驅逐闖入的露營者。於是每逢週末、假日,像西貢赤徑那樣的風景區,它的幾塊澗口草坪就要建立「帳篷村」,往往「不留餘地」,擠個水洩不通,全坪爆滿。


赤徑既有風景優美的內灣小港,渡船碼頭與幾片澗口草坪相距咫尺之遙,有定期航班,且有俗稱「大飛」的無照載客快艇提供額外交通服務,因而成為人們的熱門營地。這樣幾天的「長週末」,「帳篷村」可是稠密得驚人,參差錯落儼然「寮屋區」,略可謂之「不忍卒睹」!

可是卻又同時可說「嘆為觀止」!儘管腳步匆促,前路迢迢,睹此情景,敝野客還是不得不稍作勾留,聊拍幾照!

拍著了的、不光是徑旁路燈之下「不留餘地」的帳篷,和篷間的「露營客群組」,還有本地特有的生態奇觀:「自然牛群組」。

這些「自然牛」本非這麼自然,乃是原居民農耕時期畜養的耕牛,棄耕後釋放入野而被動回歸自然。可牠們適應良好,自然存活、繁衍非常成功,也沒有野化出暴戾的性情,因而能夠成為本地郊野自然生態和景物理所當然的組成部分。

這牛嘛,不管自然存活、農家畜飼、還是牧場養殖,都得進食野草或稻草,如今營客們把草地全給佔據了,綠草給壓蔫了,牠們可就吃不上了。加之有些人們還會逗引牠們,施予人類食物,這可就糟透了;或能被誘導變成像灣仔營地那邊那樣的「賊牛」,學會「劫營」掠食,甚至探頭入帳,並且翻倒垃圾桶,舔嚼廢物堆裏的食屑廚餘,包括牛肉製品。

打從被人類馴化以來的一萬餘年間、都還是保持草食性的馴牛,突然竟爾賞味動物肉品,這必然就要生病!更嚴重的,或像大嶼山的年輕黃牛「必犁」那樣,嚼草似的囫圇吞下大量塑料袋,因而英年早逝!

這些自然黃牛歷來是草地的義務養護員,牠們吃草的時候把樹苗一併囫圇吞下,草地因而免於被樹木侵佔,這才可以持續充作露營客們很好的草茵營地;倘若沒有牠們,這些非「指定」營地亦將迅速「退草還林」,不宜紮營。

敝野客常用的坡上營地、因處山林深處,地上能長出的、不像赤徑低地的這些肥美的短草,但是也有獨行自由公牛上山來光顧,把稀疏的耐旱細草嚼光了,還就地棲息,拉屎撒尿,逼得我離營前非得用竹竿給所有入口設欄。不過有時也能無效,這重逾半噸而四足強勁的公牛、能從極陡的高坡上面「爆林」而下,闖進營地,予以輕度的蹂躪。

這一回慶幸牠沒來。中秋日入山,營地不曾被自由獨行公牛闖入,無須清理牛糞;天氣也非如所料的不好;晚上在楓香樹下賞看明媚的滿月,掛起燈籠,略有「假隱者」的節日氣氛,敝野客感到愜意了。好幾公里以外的赤徑「帳篷村」和「牛群組」的事,也就無庸多作無謂的雜想了。

山下長灘此夜來客不算少。這裏路途可謂遙遠,很多人們縱或想來都來不了。自從內地「驢友」絕跡,灘上所見,通常還以歐羅巴人為多。而歐羅巴人之中,又以法蘭西客為主。

人們到此多半只留一宿,是所謂兩天一夜;四天連續假期的安排,往往是第一天用來準備行裝和食物,第二天出來,第三天回去,第四天安然待在家裏休養生息。

中秋節翌日晚上我下山去轉悠,看到長灘是比較熱鬧了,但是沒見著一個燈籠,有的是那些閃爍的彩色LED燈串。有一歐羅巴營聚眾十餘人,燒起篝火,圍著火堆說笑,興高采烈。

鄰灣有村民經營的餐飲涼棚,當局也設置「指定營地」,現時雖在封閉令下,人們往往並不當回事,照樣在「指定」範圍內外漫灘紮營。不過此夜似乎要比長灘略有不如。兩處餐飲涼棚雖然燈火通明,棚緣上也掛了一些不亮的燈籠,但是棚中幾乎沒有座上客。沙灘上雖有好些帳篷,卻大致黑燈瞎火,了無節日氣氛。

回到長灘,月光之下,潮間帶上有不少沙蟹出洞覓食,牠們的視覺可敏銳呢,躲我跑得飛快,很難湊近照相,對於牠們,月夜跟白晝似乎沒有兩樣。

次日星期六,長灘上帳篷略有增加。風平浪靜的海灣卻只有幾艘遊艇。這好!大抵本地富人們開始願意保護環境,都懂得把遊艇賣掉了。

一條擅泳的比利時牧羊犬非常矯健,一個勁跟主人玩撿球遊戲,不斷下水叼球,閃電交付主人,樂此不疲,讓我駐足觀看,久久不願就走。此犬泳術高超,叼球快、準、穩!

幾個小孩的遊戲比較省力,就是合力在那裏挖掘沙壕。其中只有唯一的小女孩對我感到興趣,主動出壕和我打交道,並且欣然讓我拍照。

別過小姑娘,半晌到了矮岡上。由於蹊徑上順便剪去不少漫生的枝條,走不快。回頭眺望長灘和兩座海拔分別為469米和298米的山丘,這構圖就是美,總也看不膩。於是有詩:
少住此山中,林深幽僻處。
臨灘漫步怡,童稚堪相語。

離開長灘,翻過矮岡,其南面就是餐飲鄰灣。可我非來光顧,僅只蹓躂。此日它也當然並不冷清。「指定營地」所在的南部確實沒有幾頂帳篷,但離「指外」較遠、方便到餐棚用膳的北頭卻是星羅棋布,敝野客看去那是受不了的擠!除了潮波淘著的水邊,滿灘盡是雜遝的腳印,再無一寸是平沙,靠近餐飲涼棚的內灘一帶、更是廣布廢物。

這些垃圾之中,主要都是大潮和風浪送上沙灘的,但也有的是遊人扔下的,就是沒人願意清理一下。橫豎不到水裏游泳,何不過來稍微勞動勞動,而寧可終日懶洋洋地在帳前呆坐或躺臥!

一個戴著充氣浮袖的小孩可自由了,在大人的遠程監察下,恣意跑來跑去,往返水沙之間,讓我看在眼裏都感受其樂!不禁想起了小時候家住山村,偶爾隨母親去附近的海灘「摸蜆」(掏蛤蠣、蚶子什麼的),儘管在嚴密監察之下,總要突破限制,強享恣由。一次犟不理會喝止,愣去抓取別人釣來扔棄的「泥鯭」(褐籃子魚),被牠有毒的魚鰭扎得哇哇大哭。不過哭過了也就哭過了,過些天又拿手指頭去石縫裏拈黃蜂,然後又大哭幾十秒!

有一條不知啥狗拖著細長的牽繩,也像小孩那樣跑來跑去,並且到處亂嗅。看來是主動掙脫節制的「甩繩馬騮」。

牠到處亂竄亂嗅,一點並不慌張,肯定不是要找回主人,而是要尋覓母犬。果真讓牠給找到了,可是不走運呢,人家並不跟牠兩情相悅。

看來主人也可能找不著牠,而捨牠離去,早已回家了。那就不妨嚐嚐當流浪狗的滋味吧,這是「恣由」的代價!喝過了西北風,和吃飽了苦頭之後,要免於捱餓,就只有試圖加入村狗的群組了。不過要被村中「唐狗」接納,恐怕還要先受好些委屈呢!呵呵呵!

小小一處海灣,原來也容得下很大的帳篷呢。有一群組的其中一頂大得跟小房子似的,高逾兩米。可想而知其配套的豪華裝備定必不少!我雖好奇,卻無意過去打擾訪問。

黃昏從餐飲鄰灣的沙灘回去整片郊野的長灘,得走架在潟湖上的獨木橋。這早晚過橋的人可多呢。有的迫不及待要去用餐,也有些吃過了返回沙灘,於是擁堵在中間。我一時不擬上橋去擠一塊,樂得稍等一會,順便悠然欣賞性感女郎的美姿。

等了半晌,我正擬上橋,一個洋小孩卻捷足先登。此孩在橋上往復來回走過不知多少遍了,摔水裏弄得半身濕透了,還是樂此不疲。

一會回到長灘,那幾個小孩的沙壕工程還沒有完呢。小姑娘正在一旁給一枝豎立的竹竿加固沙墩基座,她用小掌的基部予以夯實。杆頂綁著兩小塊紅布。那大概是海潮漂來的漁人鰓網或沉籠的定位旗。然後她指著旗杆、一臉嚴肅地跟我說話,我聽不太分明,好像有一句是 "I put up this!" 我也非常認真的對她說:"Yeah? How lovely! Very well done!" 回想我像她那樣小的時候,還沒有能搞「建設工程」的創造力。要到十歲以上才挖了一個小山洞,十六歲才住進了自己蓋的一所小木屋。

翌日星期天的下午,長灘的露營客陸續都撤走了,卻換上了許多只玩半天的弄潮兒。這些人們來去匆匆,多半都只在淺水裏泡著,意思意思罷了。可如果是全程徒步過來的話,也就算是很可以了,因為往返程得走6公里,不宜把兩條腿都游痠了。 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