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6/25

聞樂變態

觀此本地政圈,「知小而謀大,力小而任重」者輩出!惡作狂言不絕!真個是不忍卒睹,不堪卒聞哪!

無奈呀!且一笑置之,退而聞樂吧。聞樂於我,固不能比擬政棍、政痞們惡言狂行之後飄然陶醉的極樂級強度,已然十分過隱!

不過,當人家「音響發燒友」們都陸續回歸到了著迷於真空管的熾熱、三十三又三分一轉的擺移、和黑膠的塵噪的當前,我卻瞠乎其後,趕不上這未來式的過去,竟爾勇往直前,要進一步數碼化呢!

過去三十年,已然化了一小截,確實一直聽的激光唱片。至於超級激光唱片SACD, 敝野客一時還無力、無意入門。從激光唱機裏的模擬數碼轉換器ADC以遠,直到音箱裏的單體,都還一直保持模擬運作。簡單的頭腦就知道迷信這CD了。既執迷不走那未來式的過去的黑膠模擬回頭路,也相信無須進一步全盤徹底數碼化。本來好端端的就一直這樣聽下去得了。

可是音響技術日日變天,音源載體的形式多樣,而儲存容量飛快大幅增加,價格大降,無損音源可以大量收藏,隨意擱放。一枚1TB的硬盤,可以存放差不多兩千張CD拆解下來的WAV無損音訊檔案。

至此,簡單的腦袋難以無動於衷了。敝野客畢竟時而不野,於是態度又有陡變!是為變態。我既迷信WAV format, 如今就索性好好利用功放內建的數碼模擬轉換器DAC – Digital-to-Analog Converter吧。透過USB直接由電腦輸入音頻數據,不必經由母板的DAC解碼。

功放裏內建的解碼器可以192 kHz/24 bit取樣,優於CDDA的44.1 kHz. 但是要叫視窗系統原原本本的把音源數據讓DAC主動過來提取,以避免任何「變數」,還得花點時間好搞一番!

首先要下載讓電腦識別我這台功放的驅動程式。可笑的是,我的機器明明在本地購買,有「行貨」保用證,卻非得到品牌的UK網頁去,方可找到這個型號,和下載相關的軟件及操作文件。

隨之要辦的事情,是讓Windows Media Player別來參與發聲。這東西使用母板內建的音效卡,再生的樂音不怎麼樣了,聽著或要導致產生對音響器材質量的懷疑!不過這不難辦,我本來就用上了用來試聽MP3的一塊好東西,網上有好評,叫個Foobar2000,而它是免費的,這尤其好極了!

可是還沒完呢,還要下載一塊插件,叫個WASAPI, short for Windows Audio Session Application Programming Interfaces, 幫忙管控微軟視窗系統,讓它把bit-exact音頻數據擱到一處緩衝區,等待播放程式主動來取;並且關閉所有其他程式的音效。別的閒事不必多管,袖手旁觀得了。

完了還有一點瑣事,就是參考好些網頁,微調播放器裏複雜難懂的一些設定。然後果然如願聽到了十分滿意的美妙音色。此前不可或缺的激光唱盤,於是閒著無所事事了。

2015/06/24

等埋皇叔

過咗一個禮拜喇,睇過吓嗰台兒戲嘅一啲片段,到家陣都仲係有啲心噏,嚡!

話想「等埋皇叔」喎。嚡!噉嘅一場兒戲,都喺議會演得出嚟,真係聞者皺眉,見者激心!噉就當然梗係除咗嗰班仇共入骨,如癡如醉嘅政棍,同埋據統計推算有若干百萬、樂於攬埋一舊玉石俱焚嘅癲喪支持者啦。我諗佢地否決得逞,都仲有排亢奮,一心以為鴻鵠將至,成功搞到北京一棟都冇!

嚡,就算等埋皇叔,唔咪就係多嗰一票囉,又有乜嘢作用至得賈!人地只須掟24張反對票就否決你喇,而家28人齊輯輯躉晒喺度!唔通到咗噉嘅田地,晏晝洞洞仲發其春秋大夢,異想天開咩!莫非以為有個齊天大聖飛天遁地到嚟襄助,去敵對陣營變出五個披髮仇共政痞,等皇叔嚟到,每個夾硬塞兩億元畀佢,收買佢轉軚投贊成票?噉嘅無聊舉措,真係莫名其妙!

居然因為等埋一個皇叔,搞出一幕30幾人投得嗰8票嘅荒誕劇,此後年年月月,直到永遠,畀班自以為大義仇共嘅癡狂者見一勻笑一勻,指口篤鼻窒一餐,你都米話唔難出嚟見人呀!

哩次歷史性首演搞到噤肉酸收場,似係有人過度落力表現自我,亂揸雞毛令箭所致。哩幾個愛港者係咪太自信咗啲呢?對自己嘅號召力同領導權威何以錯誤估量至此!?

不過廢話講番轉頭,我就認為之噉呀,今次冇錯係,8票哩個實數無疑少得好淒涼,千秋萬代記錄在案確係都幾核突吓,但係其實又都冇乜大不了啫。反而如果一個噤冇共識嘅方案居然意外勉強通過咗,噉反而係大凶之兆呀,香港勢必全城大亂,有啲同當年阿Q噤上下見識嘅狂躁者會極度悲憤,誤判形勢,認為時機已到,會即刻揭竿起義都有份。

退一萬步諗吓,家陣就算五百萬人投票選出咗個行政長官,佢必然同時會有數以百萬計嘅廢票、白票「袋到永遠」,就算競選成功,面上都好難有乜光彩,管治起上嚟唔見得會有效得過而家吓!

自從國家收回主權,香港哩條從來指向英美嘅藍色龍尾巴,擺動起嚟註定係要盲目亂掹亂扯成條巨龍,並且越嚟越病態亢進,搞到北京個赤色龍頭,要晚晚瞓捩頸,simply it’s an atypical case of a very tiny little tail wagging the colossal dragon head!

竊以為,哩趟嗰班所謂愛國愛港嘅「建制派」陣前甩械,其實可以話係錯有錯著,唔覺意夾埋嗰幫無法與共產黨共存嘅所謂「泛民」,做咗一件表面睇嚟好似進一步損害北京嘅形象,但實質反為有可能對國家發展有長遠益處嘅好事!

歸納益處有三:
其一,政改方案否決咗,重啟程序絕對有理由可以遙遙無期。京官理所當然暫時鬆咗一口大氣,餘力可以用嚟深入檢討,重新部署,應對香港管治失效所帶嚟往後長期每日出現嘅頭痛問題。並且更加如臨深淵,如履薄冰,避免指日亡黨亡國,衰畀哩幫如癡如醉嘅香港死硬仇共派睇。

其二,8比28喎,真係幾丟架!唔多唔少應該會有刺激北京痛定思痛嘅作用,等班京官徹底反思之後,認識到香港嘅唯一出路,唔係枉費心機喺香港刻意扶植自己人或同路人,而係要加速國內政治同社會改革,從嚴治黨,從寬治國,盡量改善共產黨政權積存幾廿年嘅國際負面形象,爭取喺未來十年內,令到多啲反共、仇共、蔑共、恐共嘅所謂港人,同埋嗰啲以消滅共產黨為神聖使命嘅外部勢力人士,願意緩解一下佢地盲目、極端、病狂嘅敵對情緒。

其三,給予哩一大班愛國愛港、甚至愛黨嘅港人充分時間,去好好積極學習,日日勤加鍛鍊,提升個人整體素質及從政能力,以冀早日趨近世界先進水平,庶幾將來其材可堪大用,有料足以治港。

噉樣一來,年年殷勤為香港虔誠拜禱,感天動地,因而趟趟幸免摮出下籤嘅皇叔,雖然嗰日投票行差一步,間接製造咗一出貽笑大方嘅政圈荒誕劇,未始唔係錯有錯著,對祖國同香港嘅前途,反為會有些少益處都未定。

於此僅向皇叔預先講聲唔該晒!

2015/06/19

仲夏日之動

烈日之下,山徑之上,這是三十多度的高溫,汗流浹背必然矣!只能渾身濕透,包括背包肩帶,確實夠嗆!儘管多半的路程都在林蔭之中穿行,卻是接近100%的濕度,汗水不得蒸發,而背負重荷,不同於輕裝漫步,上坡稍微走急,身體就要過熱,有點吃不消了,要停下來散熱降溫。

到了無人野坡,還須一手拿把園藝剪子,截除侵道的亂蔓狂枝;另一手拿根枯竹,充當「蛛拂」,撩去當途蛛網。肩上雖壓重荷,卻得抬起胳膊,在陡坡上不住地揮動打圈圈,讓肩膀都痠疼難受,這才真叫苦哇!

好在這畏途只有大約一公里,不至把胳膊和肩膀累壞了,翌晨仍可從容划衝浪板出海。一週前製作划槳失敗,所用朽竹脆弱,划不多遠竟然折斷了。此來路上特意選取了一根結實的枯竹,首先充當「蛛拂」,完了用以製作槳柄。睡前把划槳做好了,翌晨下山出海。


枯竹上有兩節住著幾個竹蜂,開榫隙時牠只管在裏頭振翅示警,就是賴著不肯出來飛走;野客不得已,最後只好用強力膠布把蜂孔給封了,以免被螫,然後繼續製槳工序。往後牠愛啥時候出來,或者空氣含氧不足,只消花點時間咬破膠布就行了。

星期天大清早,海灣裏只有在那裏過夜的一艘方舟,也即是舫,今之所謂雙體船。那是一艘動力消閒帆船,右片體尾部掛著法蘭西國旗。我想,大抵就只有法國人懂得錨在海灣度夜的樂趣了。但此舫配備高桅巨帆,兼具強大動力,卻成日價錨在那裏一動不動,未免有點懶洋洋了吧。

這麼晴朗的夏日,長灘上照例零星地蹲著些許帳篷。儘管這時還不見有人在海裏泡水,卻依然勾起上週末敝野客有幸和內地過來的獨行姑娘晨昏嬉水的情景。畢竟那是不可常有的一種可愛的浪漫!

此日划著獨孤一板,比盪著一葉輕舟還要無拘無束。可惜我在海邊撿不到泡沫塑料箱子,無法帶上照相機。就帶來了,恐怕也大抵無用武之地,反而礙手礙腳;大海畢竟無情,我這照相機不防水,實在不宜冒險在衝浪板上操作。

後來到了小荒島的水域,乾脆也不敢登岸。適逢大潮,那裏的水流尤其急湍而多變,時有渦流和拍岸驚濤,跟海灣裏面的平靜,差別實在太大了。但見毫無章法的怒濤,一股接一股的打擊海蝕洞的洞頂,其響嘩然,其聲砰然,叫我望而生畏。小島沒有沙灘,有的是滿佈海膽的亂石堆,如果強行登岸,讓這種浪濤打著了,腦袋撞在嶙峋的岩石上,多半要活不成!而這個罕見的海蝕洞貫穿小島,打通東西兩岸,可見這裏的怒濤的可怕。

划到了島東的外海,由於水深,起伏的波濤反倒明顯沒那麼狂放了,於是到水裏去游了一會。悠然仰臥觀天,不過一瞬間,衝浪板竟爾飛快飄得遠遠的;若不連忙追上去一把抓住,僅在幾秒鐘之內,必讓海流帶走,不知要送去何方;那就只能冒著被海警船攔截盤查之窘,泅泳1,800米回灘岸去了。

距長灘較近的是個圓頂小荒島,儘管此前我上去過兩次了,還在上面丟失了一枚鏡頭蓋,這一回只能敬而遠之,甚至不敢打倆島之間的狹窄水道穿過。我圍繞倆小島划了一匝,既看不到洋村民珂麗雅每每提起、長期棲息島上的一對大白海鷹;遙望「餐飲名灣」,也看不到他們夫妻倆划著立式衝浪板出海的英姿,大概今天村舍裏忙活,下午才會「划板」出海了吧。

敝野客不用濾紫外線「塗料」,也沒有衝浪專用的防曬衣褲、頭罩和手套,因而只合在清晨匆匆空腹出海,午前返回山裏,庶幾不至被大毒烈日曬個焦頭爛額;並且弄得肚子餓了,正好回營煮飯。

營地隱藏綠樹叢中,午後雖熱,不至太酷,只要不拘小節,省免上衣,頂篷之下居然不必流汗!可是吃下一頓熱飯,喝了一杯熱咖啡之後,還是潸然汗下,要去澗裏「沖」個清「涼」,方過其癮。這一個鐘頭之內,兩度沐浴,可謂痛快!大熱天,憑它再酷,我就是不愛在城裏「嘆冷氣」,「飲汽水」,「食雪糕」,偏要跋涉到山裏來,享受這幽澗之「爽」!是所謂天生一副賤骨頭,還有一個笨腦瓜子!

現代城市人多不能禁受暑熱,每逢夏天,一出冷氣間就要叫苦。這一年總得苦上好幾個月,活一輩子年年叫苦,確實夠苦的耶!

敝野客既來山野作客,沒有嚷熱的豪奢了;這苦是自討的,只好硬著頭皮吃吧!這種苦熱的夏日,要是營地不佳,還真一口吃不下,非得小口小口的儘著啃呢!晚上要是太悶熱,無法入眠,徹夜輾轉反側,必然苦不堪言。可幸我這營地周圍近年生態非常興旺,植被茂密,朝陽和西曬都有樹叢幫忙遮擋;就連那棵樹冠並不特別伸展扶疏的土沉香少株,都從不袖手旁觀,而不吝予我不少有效的蔭蔽。這麼些年算是沒有白疼它了。

營地東西兩頭的幾棵白楸,還有鴨腳木,尤其最有大用了。當年初來,沒有這些樹,滿坡上盡是蕨叢、茅草、野牡丹、桃金娘什麼的,站在頂篷下面就可以賞覽海灣景色。


可如今營地隱沒在萬綠叢中。小樹擋了景緻,也擋了海風。但也有其好處,就是直接的樹蔭和周圍的植被讓營地不會太熱;暑天的午前午後,甚至可以在帳篷裏傚法「宰予晝寢」。


可是我非朽木或糞土之牆,白天總要忙活,或到處走動。這不,才剛划衝浪板出海回來,就又爬到高坡上去觀景了。但見海灣還沒熱鬧起來,除了那艘週末在那裏度夜的動力帆舫,這才增加了一艘遊艇。或竟是因為天氣實在太熱了,太陽又忒毒,闊人們懶得出海,索性窩在豪宅裏「嘆冷氣」了!


確實這個酷熱的星期天,下午開來海灣的遊艇也僅寥寥無幾。莫非那些嗜好「海闊天空,無邊無際」的人們,其實並不怕這大毒日頭,不過都在鬧市忙於遊行示威,預祝立法會在幾天之後否決他們的所謂「有毒假普選」?!

莽野逍遙,胡思亂想罷了。還唚幾句:這炎夏遊街確是很好,暫時不開遊艇,不開汽車,不開空調,間接為咱們這無辜的地球,省下一點點石油,少排一點點碳氣,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這不管大用。那些「本土政棍」,所以能挾仇共情緒以蠱惑愚氓,而亢奮陶醉於一時,固是因為中國比前進步多了。

但也正唯中國不斷地進步,卻導致全民大消耗,大豪奢,大排碳!現在不少世界名牌遊艇,都在這個世界第一人口大國設置銷售網,甚至合作經營遊艇建造廠。

對於以目下中國新生貴族標準,已可納諸赤貧一族的敝野客,那些 Azimut, Ferretti 呀什麼的昂貴巨型玩具,唯給優美的海灣景緻礙眼罷了,儘管動輒數千萬元,於我可謂毫無價值。野客最擔憂的,卻是同樣赤貧的內地「盜木賊」,一時還富不起來,乃至須要不斷過來砍掉本地所有的土沉香!確實這些「盜木賊」要幹上數千次,沒準就能買得一艘國產品牌的小遊艇了!

營地西北角的沉香樹估計只有七八歲,還是一棵少株,想必仍未懂得結香,只會開花結果,暫無招砍之虞。此株今年結出了一枚四瓣果,是我此前從未見過的,包括網上圖片,這顯得特別稀罕!

我跟這棵可愛的小樹相處那麼些年,每每想到它的母株多半已經被砍,不免有些感慨。唯願十年之後,「盜木賊」們全都脫離國情常規而暴發了,人人都開上了豪華遊艇,不必再來幹這砍樹的艱苦小買賣。


2015/06/10

仲夏夜不夢

週末入山,往往諸事磨蹭,出門總也早不了;此日尤其晚得氣惱,弄到了中午。並且「船遲更遇打頭風」,到巴士站還要遲了僅只3秒,目送本班車,致須多等最少20分鐘,坐的不知能否準時的下一班。

無獨有偶,隨後倒車竟是同樣的情況,隨下這車,又送走了要坐的那輛本班車!也都是每小時只有三班,兩趟車總共耽擱就是40分鐘了!一天有效活動時間不過16小時,40分鐘那是百分之四!

正是因為這連番的耽擱,末尾一程在車站候車時,遇上了一位早上七點從深圳出發過來的獨行女子,她要打聽自己該在哪個車站下車才合適。我給她解答了疑問,於是一同坐車,一同下車,一同走路。

起初我看她的背包不大,以為她來遠足,建議不要走遠,因為時候不早了。後來她說並非即日往返,包裏有帳篷和睡袋,也是來露營的;她也不喜歡去人多的地方,帶備了充裕的糧水,不需要到有餐飲供應的熱鬧海灣去;反過來建議先隨我往山裏走一趟,看看我的營地,幫我把帳篷搭好了,她再下山到海灣紮營。這姑娘,橫是真以為本野客爺爺需要幫忙呢!

結果我沒讓這姑娘幫上什麼,她只好接納我的建議,閒著旁觀和遠眺海灣風景,還聽了一個多小時我聽的音樂。姑娘說很久沒有聽過CD了,平常也不聽我聽的音樂,只認出了海頓一個名字,卻選了舒曼的一張片子,那是鋼琴協奏曲,和鋼琴跟樂團協奏的兩首單樂章作品。她沒選錯,這是音樂的極品。

往日我到達澗池和營地,飛來「接待」的蚊子通常不多,隨手打完幾個也就沒有了,一般黃昏之前不必點蚊香。可今天來了個很招蚊子的姑娘,這往日攢下的蚊香就大派用場了。

我把帳篷搭好,就帶姑娘下山。到了沙灘,選定營地,已近六點半。她原意要幫我搭帳篷沒有幫上,反倒是我給她幫了忙,迅速把簇新的單人帳篷支起了。她的背包不大,沒有很多的東西要歸置,卻有不少食物讓我吃,從路上讓到了山上,再讓到了海灘。一會她換了衣服,居然要去游泳。我當然不能就此告辭歸山。

其實也不能說是游泳,姑娘未諳水性,只能在淺處嬉水罷了。難得海上風平浪靜,她真可說是走運了。這海域既名大浪灣,固非浪得虛名;可是此日卻竟格外平靜,水面僅見輕波,簡直可以謂之漣漪;只除了偶爾遠洋輪船在15公里外進出鹽田港,才會產生一串矮小的「津波」。海灣遠處亮著六七點燈火,無疑是釣墨魚和撈螃蟹的船艇的強光燈,海裏於是不致一團漆黑。

完了我領姑娘去洗浴,那是雨季才會有些許活水流淌的山澗。由於澗口沙裏積埋不少海潮帶來的廢物,水清而不潔,非得沿澗走到裏底的淺池,而水裏、澗畔都崎嶇難行;我穿著雙層襪子都硌得難受,可憐姑娘乾脆赤著腳,居然勉強能走,這讓我十分佩服!浴罷回來,我們非但無法在帳篷旁邊坐下,到水裏站著都有蚊蚋來叮,唯有在水邊漫步,以避惡蟲。姑娘沒帶來驅蚊劑,對這些吸血小鬼警惕不足了。還好她那帳篷的紗幔孔眼夠小,沙蚤鑽不進去;但是透風效率就不佳,必然很悶熱。

除了姑娘的小帳篷,灘上還有零星的幾頂;最接近的一營住的一雙洋男女,撿到了一些木塊木條,正在那裏燒營火。這大熱天的夜晚,還點篝火!許是驅蚊蚋唄。

十點過後姑娘要睡覺,我這才上山回營。由於吃下了不少她給的東西,肚子根本不餓,確實可以乾脆不用煮飯了;惟其想到翌晨一大早便又下去游泳,必然空腹半天,我這還是煮頓「午夜飯」吃了為好,庶幾肝醣原和肌醣原的儲備在明天游泳之後不致用罄。

一夜似乎無夢,睡眠質量不錯。畢竟這是山林,儘管時屆仲夏,夜晚還不至太熱。天才鳴禽大抵又在營地後面的樹叢裏度夜,翌日五點十一分就大鳴大放起來,把我叫醒,比預期早了四分鐘;唱的調調還是那幾首,沒什麼新意。知了們這一回不當應聲蟲了,沒有隨鳥唱即時哄鬧,要晚十多分鐘才真個吵將起來。

我打了一桶澗水,拎下山去給姑娘洗臉。到了帳側,擱下水桶,就到海裏游泳。姑娘儘管還沒起來,可那帳篷實在太小,只有單幅門帷,帳內必然相當悶熱,料必難以睡懶覺,估計很快就要鑽出來了。


我到水裏游不多久,姑娘果然就出帳了,洗過臉,更了衣,把我的照相機放進了帳篷,就也下來泡水了。這一泡,就泡到了八點半。然後我幫她收拾撤營。搭在帳篷上面汗濕了的衣服原意是要晾乾,可這時全都是濕漉漉的,要不夜露甚重,就是下過小雨了。

我領她繞到鄰灣去,不走來時所經林徑,為的讓她賞覽一下那處所謂「指定營地」。姑娘對滿佈帳篷的熱鬧灘頭果然不感興趣,寧可早點踏上歸程,懶得過去走一圈。

打餐飲涼棚下面走過,看到一個小妞坐在那裏。這年頭,小小孩似乎已成稀有物種,我不免照例要過去跟她說句「你好嗎」。小姑娘抬頭問我:「你係邊個?」我說:「我識得你,不過你就唔識得我喇。拜拜!」小姑娘很友善地笑著回應說「拜拜」。我跟大姑娘說:「這娃娃真可愛!」其實我身邊的大姑娘也很可愛,可惜太年青,讓我無從享受想入非非的情趣!

半晌走到大蚊山下的古村口,就跟姑娘分手。回到營地,首先去洗上老半晌涼徹心脾的澗水浴,太過癮了!接著又吃下了姑娘給的一個小包子,肚子越發飽了。撤營前給她丟棄廢物時,在垃圾池附近摘了一個剛好熟透的露兜果,我讓姑娘嚐了一點,自己可是吃掉不少,哪得不飽!這東西雖然沒有多少果肉,糖分含量卻甚高,於是決定減免一頓飯,弄一小杯也是高糖的牛奶咖啡喝喝,也就算了。

既居山林,喝了高糖咖啡,不能不往高處去爬爬,於是上坡。在大毒日頭之下觀景,雖然難受著點,但回來又去洗個澗水浴,那可是無上的享受!


次日上午海灣空空如也,要去划衝浪板了。那塊SUP板是海邊撿來的棄物,雖然表面破損處處,卻棄而未廢,無礙實際使用。不擬到洋村民約翰夫婦那裏去借一根划槳,更花不起一兩千塊錢去買,於是在營地土法手製。這還不容易?帶來了一枚大號奶粉听的鐵蓋,拿一根竹竿作柄,不一會就做成了。竊忖效用該不比碳纖維製造的差太遠。


誰知所用竹竿強度不足,甫出大海,划沒多久,也就折了。听蓋掉到水底。潛下去找回來,長柄變成了短柄;雖然還能划,可是有勁不好使。又沒帶著刀,不能在沙灘上檢根竹竿再做一柄。無疑這是徹底失敗!莫可去遠了,只宜在近岸漫浮則箇;主調改為觀山看雲吧;直到正午將屆,豔陽如火焰,熱風似湯泉,方始願意上灘回營。

2015/06/06

林野夏日之八

今歲炎夏來得恁早!

常駐營地的天才鳴禽也唱早得恁早!並且好像懂得使用鬧鐘,居然連續兩天都準時五點十五分就開腔唱起來了。這讓我驚訝!兩天的早晨天氣情況並不一樣,一天下著小雨,另一天黯無曙光。但是幾隻鳥並不在乎,照唱不誤。

這鳥一唱,那蚱蟬也就立馬響應了!大地上果然真有應聲蟲這個物類。這鳥唱得煞是好聽,可那知了就不怎麼樣了,唯有一個勁的吵。牠數目眾多,一唱豈止百和!五百米外海灣的浪濤聲幾乎都讓牠們的噪鳴掩蓋了!

我本想懶然睡到八點鐘,可是難度未能克服!這些天籟牌鬧鐘自主響鬧,比我的冀想早了三個小時。沒多久雷雨又至,這一下可好了,眾蟲和諸鳥果然嘎然齊喑,只剩下雨打頂篷的噪聲。夠響的!但是奇怪,雨聲儘管吵,卻倒無礙舒然入夢,睡點懶覺。

前次沒這般寫意,山谷裏來了四聲杜鵑;此鳥真真是個討厭鬼,能徹夜通鳴,不遺餘力,擾人清夢!可幸當時海灣竟有更吵十倍的狂歡客,好大一幫呢,不辨何種,不知貴籍,搭了四個方形攅尖大頂篷,超高聲量播放狂喜歌曲,不時還一齊放聲叫喊。大抵那隻孤嗓能鳴的四聲杜鵑自愧不如,堅持不到子夜,就轉移到別處去了。那幫狂歡客鬧到了兩三點吧,許是精疲力竭了,總算偃旗息鼓,沒吵到天亮;而那杜鵑也沒再回來,敝野客於是能得少睡。

老天爺真沒有說的,想是補償我的雨天無聊,那次出山回城時,竟賜予恰恰六個小時的晴天和陰天,讓我的頂篷和帳篷都曬乾了,並且安然走到公路,進入可以避雨的處所,也就是公廁!當時最後十五分鐘的腳程,雷電已然交作,自忖不妙,難免淋濕。誰知它久久不下,待我走完急步,甫入廁門,才來傾盆潑灑。瞬間黃濁的逕流從山坡奔流而下,有若洪流,把廁前一大片給淹了。我擦身更衣之後,那雨還在興頭上,下個不歇,讓我只好錯過了一班巴士。此前路過荒村時,我浪費了十來分鐘,去逗兩隻不友善的小野犬;那場大雨只要早來五秒鐘,必然把我淋個透徹淋漓,後悔路上無謂的耽擱。

昨夜不聞杜鵑噪鳴,長灘也沒來夏夜狂歡客,我睡得很愜意了。來時天氣雖然酷熱,濕度到了飽和點,渾身大汗淋漓,可是山裏有的是用不完的澗水,洗濯衣服甚方便;只是大抵洗了白洗,撤營時恐怕還晾不乾。不過此來老天爺竟又再一次給面子,待我把營紮好了,洗過澡,打過水,方來一場雷暴,下了好大的一陣雨。它要早下半個小時,我可就要狼狽極了!

次日早上也下了暴雨,我的兩道排雨溝經過疏導,起到了預期的作用。帳篷和野廚範圍大致保持原樣,雖不能謂之乾爽,卻完全沒有淹水。

晌午時分,飛來了一隻掘土蜂。此蟲似乎懂得排雨溝和頂篷的效用,在我廚側的溝壁選定了一處。但見牠迴飛幾匝,把我打量一番之後,大概認為此物無害,不必理會,於是開工挖洞。使勁挖了半個鐘頭之後,飛去逮著了一隻肥肚蜘蛛,拽到離土洞大約一米的一棵小植物上面,擱在葉柄上,然後回來接著挖下去,直至挖得深不見底。

牠幾番飛去檢視中毒麻痺,不死不活的可憐蜘蛛,又回來加寬洞口之後,才去把蜘蛛拽入洞中。產卵之後填土,夯實,然後再去搬來一些泥團、樹枝等雜物,散置洞口周圍,似乎要讓別蟲看不出那裏有個寶藏,避免遭到盜挖;然後牠再檢視一番,這才飛走了。整個過程耗時僅只兩個半鐘頭多一點,真的不可思議!


今年營地的土沉香是第三年結果,結得並不多,比去年遜色。許是蟲媒來得較少的緣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