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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0/23

花好月圓

今年盂蘭和中秋二節天公都沒怎麼鬧脾氣,當日的天氣都算很不賴。佳節之夜,敝野客這「林內楓下」營地所在的海角一隅長時間都在良辰美景之中,能賞看明媚的滿月。這已然難得。而由於今年此前稀罕地沒有遭過颱風,營地整片楓香小林的樹冠至今保全完好,枝繁葉茂,蟲蝕也很輕微,白天給我擋去熾烈的日照,林裏氣溫總能比天文台發布的要緩個兩三度。然而世間一切事物總不會只有優點而無缺點,白天不受烈日炙曬,月夜要賞看嬋娟可就不能舉頭輒望那麼方便了,只能月移影動,在楓梢的間隙窺看,或者走出二十步到林外的「望海台」去。但這二十步外就全然看不到帳篷和燈籠了,這可在氣氛上打了個大折。

盂蘭節我是農曆七月十四那天進的山,雖然是個天氣很好的週末,途中經過小港古村,但見熱門的澗口草坪營地上卻竟只有帳篷兩三頂,遠未如往常那樣「聚落成村」;大抵畢竟這是傳統的「鬼節」,人們多半寧可信其有,不願信其無吧。呵呵呵!至於營地下面千米以外的長灘,此夜乾脆不見一點燈火了,下午的幾艘遊艇和灘上為數不少的弄潮兒離去之後,就剩一帶空灣,確實眞的沒人要在此過夜了。

去年盂蘭節風疾浪高,敝野客失諸考量,硬是划衝浪板出海打卡,衝出翻白駭浪帶已然非常吃力而幾番功敗垂成,回程返岸時讓一個逾米高的驚濤從後打個防不勝防,頓時人滾板飛,手機且被攫去無蹤。今年鬼節海灣風平浪靜,可惜我的衝浪板早已報廢,也無意擅自挪用別人棄置灘緣灌叢裏的「無印良品」。

若按《盂蘭盆經》,次日七月十五才是盂蘭節的正日,也就是「救倒懸」、「放燄口」之日;但廣東民俗一向要提前在十四之夜給餓鬼佈施衣食,謂之「燒衣」。少年時期的有一年,我破題兒第一遭毅然拒絕協助母親出去「燒街衣」,吃父親賞給了一頓口味很重的「藤鱔燜豬肉」;當年只覺委屈,後來長大可想通了,自覺八九分活該受笞!

今年七月十四的白晝大陣雨下個不亦樂乎。到了傍晚,天色轉晴,如願看到了明媚的滿月。

在山儘管營事紛繁,但畢竟過節了嘛,不免也得抽空跟老同學來點酬答鬧著玩,聊冀以文飾野,不致被取笑一腳牛屎。敝野客偏愛自嘲,老同學和應則鮮有夫子自道之興,大抵君子忘己,不聚焦於自身,唯贈我以冷嘲熱諷,因此在這裏就只宜抄錄敝客一方的文字,以存厚道,另外被取笑得有點難堪也難以為榮對不對?當然我也大致並非譏不還口之輩,難免也有反脣相稽的蠢動。但是終究稽而不譏,謔而不虐,呵呵呵!

粵字《臨江仙》其一 自我寫照
滾滾團煙煲淨水,燄輝投射荒叢。
聚光成樹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石爐紅!
白髮無爲森坎內,慣看秋月春楓。
不祈肉酒喜相逢。
此生俱瑣夢,羞付笑談中。

粵字《臨江仙》其二 譽友
袞袞賢公窗外海,浪滔無動英容!
又添成就豈能鬆!
青山知甚事!幾度夕陽紅?
白髮怡然餐枱上,滿志家業豐功。
一瓶極品喜相逢。
此生威水事,休論富筵中!

粵字《臨江仙》其三 頌友
滾滾磁煲樽餾水,麵包維命超濃!
望山雲實枕頭鬆!
科家居自在,底事入林叢?
白髮仍然心體健,懶看秋蝶春蜂!
高朋別久喜相逢!
酒家傾往事,心繫愛園中!

今年山裏少見大型林蛛絡新婦,徑上攔路的都換成了各種小型東方蜘蛛;儘管蛛小絲細,可是照樣罩我一頭一臉。有暇到高坡上採野果,難得看到一隻絡新婦,她不攔路,結網在徑旁直望茫茫南海的半空中,儼然懂得賞景,利用兩樹之間的寬闊空間,居高臨下,整個海灣一覽無遺。要跟此蛛的懸網相提並論的話,我那帳側吊床只能算個笑話了。

同屬東方蜘蛛,相較之下,別的蛛種的品位多半望塵莫及了。有一個模樣寒磣的不知啥蛛,夜裏居然在我的頂篷下悄悄結了個網,早晨我只見網上有蚊子和蒼蠅各一,卻不見其蛛的蹤影。找了半晌,卻原來竟爾躲在我的T恤的腰圍裏歇息。

近期多雨,可營地的蚊子反倒明顯地比前少了,看來該是因為多了好些蛙。我那五眼澗池無疑功不可沒。一隻渾身疙瘩、不知如何稱呼、看不出來到底是蛙還是蟾蜍的小傢伙,就住在我門廳「置物坪」圍石下面的小洞裏,夜裏發出輕微的奇怪聲音,把我驚醒了。我說你注意點,相隔半米的地洞裏去年就住過一條紅脖游蛇,活吞肥蛙的呢!
這小傢伙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懶東西,長了四條腿就是不愛動,白天躲在窩裏睡懶覺,晚上獵食也不多費勁,蹲在那裏守株待兔,讓飛蟲啥的自己送到嘴邊來,這才欠身吐舌。沒長腿以前的蝌蚪期可不一樣了,整天水裏游來游去,相當活躍。

恰恰和牠相反的要數那同樣要變態的鱗翅目的蛾子和蝴蝶,幼蟲期懶懶的就吃腳底下的樹葉,吃飽了就睡。上次我這帳篷裏門廳一側的山大刀小株上就「駐」著一條天蛾的幼蟲,看樣子將近成熟,我和牠共處兩天之後,第三天早上就再也看不見牠了,當是離開小樹去找吐絲結繭的地方吧。好在牠沒選中我的帳壁。這就懂事了。
這些毛毛蟲或無毛蟲一旦蛻變成蛾子或蝴蝶,「生活態度」的分別可就大了;蛾子一般不怎麼活躍,多半不食不動,靜待羽狀觸覺接收信息素,然後就去交配;蝴蝶可不一樣,一整天儘在飛來飛去,除了跟蛾子一樣的交配和產卵,還嘬花蜜、舔鹽、喝水。這不,不時就有蝴蝶飛來我帳周圍不知要幹什麼,有一隻在帳篷上舔了老半晌。不過這蝴蝶儘管儘來,卻真不容易給牠打卡,飄忽不定的儘著跳躍、飛舞,一秒鐘都不會靜止下來!
對於蝴蝶,我從來都有一個疑問百思不得其解,就是相對於牠的蟲體,那兩雙翅膀的面積那麼大,暴風雨下牠都躲到哪裏去了呢?風雨一止,牠就又能若無其事地飛出來活動了!
所謂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一眨巴一個月就過去了。於是到了中秋節。今年這個強調團圓的佳節落在星期二,我心存僥倖提前在星期天進山,果然不走運,終得在一場大雨之中搭帳篷,好不狼狽。尚幸還算及時抵達營地,趕及給還沒打開的背包蓋上了尼龍苫布,雨才下起來,沒在半途中淋個措手不及。可是在風雨交加之中要儘快支起3米乘5米的頂篷,這不是件容易事;沒有雨衣,還是無可避免澆成一隻落湯雞,讓雨水透濕到了鞋腔裏頭去了!而鞋底還沾滿了黏土,彷彿安上了一塊鉛。完了還得洗鞋。

泥石灶不能用了。這深山裏頭的第一頓飯於是不得不在門廳裏煮。好在這一場對流陣雨痛快地下不上一個小時也就算消停了,夜晚能從無數飛馳、或灰或黑的雲團之間看到了還沒圓透的月亮。時維八月十三。

次日八月十四,那雨暫時下夠了,我的泥石灶已能復用,可以免於釋放丁烷瓶裏的化石碳。晚上月亮幾近圓透。但是海灣還是無人問津,一如一個月前七月十四盂蘭前夕的荒灘之夜。

中秋日舉頭一片藍天,可那南海天際的景象不讓樂觀,被太陽照射得透亮的積雨雲看著叫人忐忑不安。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它固是生命的要素,也能反過來摧毀生命。它在大地和天空之間轉悠、變足三態,收納、釋放熱能和電能,反過來又受能量的驅控,同時扮演毗濕奴和濕婆,二位一體,好不讓人敬畏!

吉利語有所謂花好月圓,正好這是葛藤開花的季節。此前沒有注意,營地一側的陡坡叢林原來長著那麼多的葛藤。還不知道它姓甚名誰呢。倒是一陣陣準秋風把它的落瓣吹到了我的營地、頂篷、帳篷和吊床上來,才引起我的關注。不想茫無頭緒的上網瞎找一番太花時間,於是去訊求問於認識很多本土植物的老同學賢科家,果然迅速驗明了正身,告知那是山葛,或稱葛藤。

這時才聚焦上網搜尋,方知這葛藤它不是普通的平庸野花,非但開花好看,還全株都是寶呢。

大放晴不了多久,天公復又翻臉,蔚藍倏變暗灰,接著屏幕不斷跳示天文台雷暴警告和更新片時雨雲動向的模擬動畫式預報,隨後天空由暗灰變成死灰,隔山霹靂大作,隆隆之聲不絕。可是東望卻還有一帶晴空。然而天文台的幾次預報更新終於都是「狼來了」,雨雲遠沒抵達這邊的山區就已消散殆盡了。天色漸漸復晴。

到了晚上,卻又是宋人蘇軾捨得一肝毀、般若湯盈問青天的良辰美景。敝野客雖略信不與杜康深交、則於肝膽或無大害,可惜尚未脫貧,一時還賞味不起我唯一懂得欣賞而又比較便宜的葡萄牙紅寶石甜酒;這次入山過節,沒帶來「金漿玉液」,就只有固態的倆月餅了。

賞味著也不便宜的廣式月餅,竟爾忽而有詩以寄早前以為我吃不消此番中秋雷暴的老同學:

山明林靚月娟娟。市內群群聚團團。
米問中秋何處度,科賢豈識獨家村!

明月幾時有?!蘇軾活早了近千年,就是去問跟他同年去世的天文家穌頌,也問不出個端倪。我對現代科學將信將疑,就不必發的那樣天真之問了。中國的玉兔號月球車早幾年超額完成了任務之後,一定空得很,沒準還在那邊跟嫦娥大媽討論過月亮和地球什麼時候會被太陽吞噬;而目前地球跟太陽、和月亮跟地球之間的距離,每年又拉開多少、這些恐怕連上帝都不一定很清楚的問題。

敝野客營事繁多,沒有閒工夫思索幾十億年以後的宇宙大事了,就知道不讓良辰好景虛設。中秋夜不看月亮幹的啥!肉眼瞧不著嫦娥,就拿照相機間接偷窺則箇。嗐!我們地球的這一塊空氣畢竟污染忒嚴重,再怎樣都還是照得一個讓人失望的模糊!

燈籠可是前一天晚上月亮一出來就搶著爭輝了。這再便宜不過的縐褶紙燈籠,很久很久以前是要用蠟燭來點亮的,常常一個不留神就真箇給點了,秒化為灰燼,並有引致火警的風險。現在買到的還設有用以固定洋燭的小鐵爪子。可我早已告別洋燭,用上了發光二極管了。串聯8枚AA 鑷氫電池9.6伏,略低於額定值,二極管單體的功率因而得由1瓦降至0.8瓦,可它還是亮得很,低耗電,又安全;洋燭與茲,不可同「月」語矣。

翌日是公眾假期,天色大致晴朗,海灣風平浪靜,午後迎來了好些遊艇和弄潮兒,堪云熱鬧。

敝野客不愛趕熱鬧,窩在營地幹了半天繁瑣的營事,中午洗個澗水浴,然後懶懶然賴在吊床上聽音樂。

晚上看到的是八月十七暗了一角卻未癟的月亮。確實這圓透了的滿月咋就真癟了呢!這明明就是地球吃掉了太陽的若干顆光子的結果。我華夏古人真也傻到家了,觀月觀了幾十萬年,就是瞧不出來此中端倪,還以為月食是個天狗或者癩蝦蟆的惡作劇!大智如漢代張衡者,還只能是一知半解大概齊。

此夜太陰、大地和太陽沒跑到一條直線上,所以沒有月食。確實太陰哪裏屬陰,她所以發亮,還不是得之於太陽之陽!震旦的月兔先前在月亮的背面,陽光不照那塊的時候,牠的光伏電板吸收不到光子,還得「冬眠」呢。

次日太陽讓陰雲給拒於大氣之外,老天爺又黯然換上一張黑臉。隨來的大陣雨斷續下了半天才算完事。雷電不算太頻,但期間有一霹靂距離很近,閃電和雷聲同時入目灌耳,瞬間比烈日當空還要亮。這一聲驚嚇非同小可,須聽高頻的耳朵雖未受損,心房卻約略有點超出額定的波動。

雨後小澗未見山洪造成的沖刷痕跡,澗池當然完好無缺,可漲滿外漫的池水卻顯得有些混濁了。

翌日是中秋節後三日,長生天又展露起歡顏來了。我下山到長灘去看看心平氣和的海灣。一路上費勁處理了好些此前不幸讓暴雨給打垮而橫亙在山徑上很有些日子的老樹。

長灘倒也不算太寂寞,灣中淺水處可有十來個男女弄潮兒在那裏抱著衝浪板扒來划去意思意思。沒到浪勢較兇的南頭去玩真格的,大概都是新手下海。這就對了,安全第一!

再過一天到了週末,天氣真的是穩定地好,那坡林上的葛藤花開得越發燦爛了。再把葛藤花觀賞一番之後,這七天六夜的辛丑中秋野營也就要結束了。





































2020/07/21

八日養於林

敝野客今年的「勞動節野營」非比尋常,而有特殊的三重意義,唯有上閣誌之。第一重意義當然就是過節。我這是出來名副其實地勞動的,不像一般露營者那樣享受懶散的悠閒。

我的這頂現用的、還沒捨得扔棄的國產帳篷,購置於2009年,於當年的勞動節啟用,迄今經歷了整整11週年的風雨寒暑。這要紀念這頂殘帳入野11週年就是第二重意義。

五一勞動節的當天晚上,剛好也正是這頂帳篷讓我在野外度過的第800個夜晚,算日子那是1137天。這包括了好些炎熱的夏夜,和一個僅有1度的鳳凰頂上的寒宵。這800之數所以落在了五月一日、並不是十分刻意的安排,實際有相當程度的巧合性。天氣預報居然能配合、讓我如期出發,那是意料之外的事。

這一回是勞動節前的星期天入山,節後的星期天出山,首尾八日,第六日是勞動節,正好就是帳篷使用的第800個夜晚。這是今年勞動節於敝客的第三重意義。

4月26日星期天戴著口罩出的門,第八天也戴著這個口罩回到敝市廬。備用的兩個則原封未動。

敝野客在山的首兩天,來營祝賀的「野主」不少,立得存照的就有怪蜂、毛蟲、金龜子和野蜜蜂等。排名無分善惡、不認貴賤。最可幸的是,蚊子不多,而深褐小火蟻乾脆未見蹤影,省下不少蚊香和蟻餌。
牠們這些「山主」可都來早了,還有好些天才是我的「野帳紀念日」呢!沒準預知屆時要下雨,因而提前到臨「攞景贈慶」?

隨後入林的就有比蚊子和蒼蠅都更不老實的邪惡傢伙了,其一是吸血巨蠅。此蠅來者不善,非常可惡,吸血也就罷了,卻要狠狠地叮你一陣劇痛;彷彿自認勇武,嘲笑敝客投鼠忌器,懼怕腿掌兩散架,不敢毅然反擊!吸血已然可怕,這種巨蠅飛行時還發出巨大的振翅聲,非常可怖,聽著心理受壓極大;並且轟走一百次都必然飛回來,不嚐血腥不罷休!於是不免忍痛幾秒,小心瞄準,然後使勁重擊,給牠一記霹靂神掌,遣回無間阿鼻地獄,讓牠跟那些意識毒癌已入膏肓、喪心病狂的畫皮暴惡歇斯底里懦夫鬼一塊下去跪稟薩但主子,有功乞賞,無功領罪則箇!
是所謂畫皮不可以相其貌,病毒不可以量其體。這吸血惡蠅無牙無爪,無喙無螯,就能蜇人蜇得那麼疼!反觀小澗裏的橙紅螃蟹,儘管橫行,看非善類,實際並不凶狠;我就把手指頭湊到牠的眼前,牠也不過舉螯表示不滿而已,全無撕我老皮、放我熱血的意圖。希臘文和拉丁文把毒癌喚作螃蟹,那無疑是任意抹黑!
山中澗流生態旺盛,山下海灣景緻怡人,唯其海面泛著大片的紅潮。眼前坡叢裏的魚藤可是越發放肆了,早晚要覆壓整片矮林,直指藍天,擋我視野,壞我景觀。此藤終極惡毒,很多灌木樹種面對它的「扭抱」都全無抵抗能力,往往活生生任由緩慢捂殺,敝客恨之如同那些畫皮魔頭,和被牠們提線驅使的跳屍邪魅!
林內的楓稍已然長得十分濃密,幾乎恢復到了「瘋颱山竹」肆虐之前的狀態,這不但讓我白晝可享蔭涼,並且免去偶爾飛臨上空的直升機和「航攝器」帶來的心理威脅。
立夏尚在前頭,但是暑氣早已悄然降臨。不過晝夜溫差還比較大,晚上總在20度以下,睡覺倒還挺舒適的呢。
楓林內外黃斑黑蟬叫得可忒熱鬧了,和鳥鳴不諧而交響。這種噪蟲吸食楓香嫩條的汁液,撒得我的頂篷滿是蟬尿,可惜沒能帶來半絲的禪意。牠那偈語淨是「唔知~唔知~~~~~」
在林到了第三天,緊要「林事」大致都幹完了,得空就要出山去蹓躂蹓躂。到了低地草坪,但見牛群在吃旱季末期的瘦草。七八隻牛背鷺正在牛叢之中啄食,看到了我,認定有惡意,立馬騰飛到樹梢上。
牛群很聰明,一望而知我無害,聽任我去拍那牛犢子吃草。
可牛背鷺的看法顯然大異!牠們站在樹巔上,左顧右盼,就是不肯下來,無疑害怕現代智人;但也不願飛走,捨不得牛群給趕出來的昆蟲吧。我要躡手躡足走近去給牠們寫眞存照。可是堅決不讓照呢。我一旦走得太近,牠們便立馬全部飛得無影無蹤。
此鷺的兩足一喙都是長長的,無疑是水禽的體徵,本地到處都是海,該當享用海鮮才是;如今就像大熊貓一樣,演化得面目全非,食性陡改,居然吃上蟲子來了!牠們依賴牛群嚼草驚起昆蟲,跳出一隻啄食一隻,省卻親自翻撥草叢,耗神費勁。

翌日依然大晴。到營地西北塌坑上方的楓叢眺遠。幾年來塌坑已經滿佈植被,其中桃金娘不少。在非常貧瘠的石質荒坑上,此娘竟爾長得茁壯,骨朵纍纍。有些已然開出豔麗的桃紅花朵,十分可愛。可它雖然嬌美卻無香氣,並且每朵只開一天就褪色凋殘,凌亂散落如紙屑。
這一帶高坡上的楓叢、要數這塌坑頂端的位處最高海拔了。滑坡之前叢勢很大,儼然一片小林,2016年6月的暴雨造成的滑坡帶走了逾半的植株,總有三分之二吧。如今剩下單薄的一小叢,反倒有利敝客廁身其中以眺灣景。
從前常用的低階營地的那棵土沉香的小骨朵已經冒出來了。不過都在頂梢上。如今植株長得太高,不能像從前那樣紮營其側,旦夕嗅其芬芳了。
隨後一天是佛誕。在山下樹林裏撿枯枝、用以晚上點營火的年輕洋營客居然都能說出這是Buddha's birthday.

真不得了耶!晌午時分,長灘上的來客就陸續增加,到了下午三點前後,三五為群的弄潮兒和露營客已然從南頭擠到了北端。非在雨後,此灘小澗枯竭無水,灘南較近鄰灣,方便到那邊去買飲料、吃飯和沐浴。在灘北紮營則須多走好幾百米,要非南部擁擠,人們多半懶怠到那北端。
沙灘上盡是穿著泳裝而不下水游泳的人們。不唯平坦的沙灘上,就連嶙峋崎嶇的岩岸,際此佛誕之日,居然也能獲得比基尼女郎的垂青。
至於一岡之隔的鄰灣,因是村落,有食肆,並提供淋浴、租賃帳篷、洋傘等服務,自然就更熱鬧了,這一天帳篷有如星羅棋布。此灘西南部、實際沒有明顯界線、卻仍在抗疫封閉令下的所謂「指定營地」、確實沒有蹲著很多帳篷,但是沙灘的其餘部份可是並不拒絕露營客們落戶。儘管這一大片的「其餘部份」都非「指定營地」而屬郊野公園範圍,法規上不允許露營,可這一天卻成了好大一條帳篷村。
翌日星期五是五一勞動節,接著是週末,一連三天都是很多在職人士的假期,而天朗氣清,難怪來了這麼多的露營客。有一「灘營」規模不小,設置八九頂饅頭形帳篷,圍成大半圈,營者顯然逾十,無疑漠視「限聚令」。抗疫期間內地驢友過不來,這一帶就以洋營客為主了,而法國人尤其佔多數。

以前常見的放風箏,這一天可是絕無而沒有,倒是看到了好幾架高檔航攝器。似乎航攝器的普及,要讓不能拍攝影像、又必須牽線的風箏自慚形穢,羞於出沒了。
露營客固然有不少儘在淺處嬉水。女郎們的活動花樣顯然要比男的們多得多。有倆美女似在跳「固步舞」,有一位練單腳瑜伽,有水邊漫步的,也有和男的們玩球和飛盤的。小孩子們可就更活躍了。一個小姑娘在白浪之中蹦著划著拍著扭著,樂得大聲直嚷嚷;我鏡頭一瞄,快門一摁,凝固了爛漫的狂笑!
有一個更小的小姑娘她沒有笑的材料,穿著好看的大花游泳衣裙,戴上防溺充氣臂套,卻不到水裏去撲浪,倒是赤足「攀巖」來了。但見她小心翼翼攀了半晌,終於沒有攀到高處,卻毅然倒退下來,回身一蹦,翩然落到沙上,乾脆利落!我沒料到她要跳下來,快門大概摁慢了十分一秒。
又有一個更可愛的小姑娘,她在澗流出海口坐在水裏扒著沙,我過去舉起照相機,她就立馬擠出笑臉跟我說 cheese, 我問她在玩什麼,她說他們在露營。接著又給我介紹她那正在對岸攀上一叢嶙峋巖石上的小妹妹,還有在近處監察的媽媽。我對那位媽媽說:very lovely little daughters!
傍晚回山返抵營地,眺瞰海灣,真不得了耶!來客似已倍增,沙灘上幾乎可說再無「置帳」的餘地了。有一營14帳的全洋人員竟逾30之數,當下分成兩組緊密聚攏,無一配戴口罩!假後一週「確診」沒有爆增,佛祖顯然保佑!呵呵呵!
晚上七點林內入黑,煮晚飯前、敝野客張燈誌慶:此日這頂貼滿補釘的殘帳使用剛好11週年、今夜也恰是第800個夜晚!飯後「打卡」傳送出山,以「晒」敝客窮酸而不知恥。確實此「卡」打來不易。至若收「卡」者或要取笑敝客的無聊,也就顧不上那許多了!呵呵呵!
節日過完,就到了週末,除了打水和「剪徑」,再無別的營事,於是又出山去蹓躂。此日不去有村有店有艇家、比基尼如雲的南鄰之灣了,卻去啥都沒有,淨有灘畔台坪的北鄰小灣。過去之前先到長灘北頭的小丘,爬上去觀景、攝浪、「打卡」。
完了坐在極陡岩坡的小草上,享受一絲立夏之前酷熱裏的清風。不意竟爾目睹一女郎,在小丘下面不遠處的水裏上來,坐下不久就把比基尼胸罩給摘了,拿大帽子蓋在臉上,悠然裸乳仰臥曬太陽。

賞看過了並不多見的裸乳女郎,就逕往北鄰小灣。只見幾片台坪上略有一些帳篷,不算很多。有一營紮在沙灘上,帶備了大量的物資,包括衝浪板、塑料簍子和冷藏箱,無疑是包了「大飛」快艇到來的。
此夜是農曆四月初十,月相剛過了上弦,不太癟了。在這林內營地仰首透過楓香樹冠小小的間隙觀看月亮,別有一番風味。若要大片的天空,或觀星,就得爬上高坡,或到東面或西北的塌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