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26

雨暴雷狂且賦詩

又是酷熱苦濕的週末。天氣倒是甚好。汗流浹背固然矣;這可是連褲腿都濕透了,並且已經湮及襪子!不能一氣走完全程了,將到高點的山坳要停下來,樹根形成的「凳子」上坐一會,散散熱,把一公升的水瓶喝空,好到坡下裝進我認為沿途唯一可以直接飲用的山泉水。

一雙年輕男女走到樹下,也止步休息。這是一位美女,她要喝水搧風,跟我打了招呼,我們於是聊起來了。這位身段非常苗條的美女要來掂量我的背包,但是沒能挪得動。隨後她竟然要把一直吹著的小電扇送給我。這真太慷慨了些!可我不能接受。確實我也沒有這樣的需要。不過看來我該是夠可憐的吧,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要吃這種苦頭,難免激發人家好女孩的同情心咯!呵呵呵!我告訴她上次在這裏上坡,一位韓國美女竟拿小電扇給我搧了好一段路子的風呢。

下坡到了古村村長經營的小餐肆,美女還要請我喝些什麼。我的行程裏沒有寫進這項福氣,當然只能謝絕了。也不能跟美女多聊,否則村長非來請我喝杯豆漿什麼的,讓我的苦行功敗垂成;這可是葷僧破戒,非同小可!於是匆匆告別,過沼穿林,入山上坡。

營地四周的林木和灌叢近來長得特別快,已然可謂遮天蔽日。這倒有個好處,就是白天不致曝曬太烈,夜晚散熱也較快。但是也有缺點,就是擋了海景。


可這一天哪,且別說觀景了,夜裏還要下暴雨呢!莫非由於美女的好意我不領情,太那個了些,老天爺認為那是矯情,要讓喝罰酒了!罰酒無味從天降,橫是天女們的仙露浴湯吧。真不得了耶,凌晨兩點多被雷聲震醒,方知大雨早在嘩啦嘩啦的下著。隨後雷電越來越頻密,閃得最起勁的時候,估計每分鐘要超過一百次。偶爾且來一下大閃,照得帳內彷如白晝,久久才是一響沉重的霹靂;好在離地高遠,未至震耳欲聾,不過已然相當嚇人!

這之前,還以為一夜天晴呢,晚飯後見過了陰曆十八的癟月,並給賢友們去了四句:

坂上無風雨,黃昏不下山;
須留粗命在,乃可續愚頑。

沒想到得意得太早,幾個鐘頭之後的半夜,竟爾就變天了。大雨下起來,覺也不能睡,讓我不免有些許沮喪,於是即時又發去一首絕句:

夜半起風雷,心房欲迸開;
三千青電閃,照映傾盆來!

尚幸敝野客素來懂得未雨綢繆,營地和帳篷都做好了嚴謹的防雨和排水措施,儘管滂沱不息,方興未艾,我的心裏依然安穩。頂著雷電和雨聲,聽了大約半小時的音樂,也就重進夢鄉了:岌岌孤篷卜筮遲,管它巽震與坎離!

也許雷電漸漸消退,竟能一睡到天明,沒聽得鳥噪蟬鳴就醒了,卻原來更不得了耶,那雨非但沒有停,抑且越發下得狂暴了!拉開紗幔探頭一看,大事不妙耶!篷廳一半已然淹水。再往外看,帳前帳後都是逕流汩汩!幸而朝坡上一側長滿小草的排雨溝作用還沒全失,只讓小量逕流淌到了臥帳底下,而帳底墊著的尼龍和塑料共有五層,帳內因而完全沒有滲水,仍得保持乾爽。人家總愛問我為什麼背包那麼沉,這是我從不提及的重要因素之一,就是必須多帶裝備,方可未雨綢繆。


在這樣的天氣狀況之下,天文台的預警可說沒有多大用處了!我無法猜透這暴雨隨後還要不要進一步增強,於是連忙赤膊出帳,把帳篷三側的排雨溝都刨深擴寬;冷雨澆身就當是淋浴吧,反正我有早起洗冷水澡的習慣,絕對不會淋壞。

賢友都來詩揶揄,不免還得順其關懷的雅意,鄭重答和則箇:

野命一絲懸,綢繆免陷淵;
雖疑天欲塌,帳內尚安然。

膽顫篷無震,滂沱澆不進;
狂雷暴雨聲,礪志尤堅韌!

雨勢稍緩之後,我到坡下150步的澗池去察看狀況,但見流量不如估計的大,可見茂盛的山林植被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讓水土保持良好。由於其一支源的上方因五月下旬的暴雨發生滑坡,這時的澗水比從前洪流更大的時候還要混濁了,最少得過半天方可汲用。這時正好趁機淘挖一下,拿沉積的沙石堵固池邊和壩基,讓池水保持較大的深度。


漸漸雨過天轉晴。到了晚上,估計老天爺不再施罰,心中泰然,甚而可謂有點愜意,於是難免要就賢友再三的揶揄,以反唇相譏作回敬:

虛軒四望眾山巍,日照詩壇月透扉;
莫任諸賢酬和久,風雷雨雹急須歸!

傍晚我這「雙目池」的流水回復澄清,可美了;沐浴起來實在痛快,於是花了好長的時間,久之不能完事!


賢友哪裏受得了我的反唇相譏,當然來「噏」頑抗,勸誡不要玩丟「爛命一條」!於是唯有酬之曰:

堅孤野客兮!未知歸!
勇猛科家兮!戀幄幃!
膽正命平兮!邊道爛?
豪廳倒立兮!太英威!

科家賢友隨引《易經》,訓以「盈不可久」。我無可奈何承認友優我劣,遂答之曰:

野客未盈,科家已精;
翠林無益,帷幄有成!

無幾何蘚叟賢友又料我已經「成身散」,誡我切勿「自作繭」,以免「悔恨為時晚」。唯有答曰:

野客抽思唔剝繭,
居林住帳無丹散;
狂雷暴雨有啲驚,
若再滂沱添一晚!

可幸沒有占得震卦,可以無須耽擱,如期在黃昏撤營了。山途遙遠,踽踽而行,路上又發一絕:

此夜冇風雷,離山過古垓;
崎途二十里,摸黑入城來!

科家賢友大抵正在吃晚飯,無暇為詩,竟從《易》裏抄引幾句,以圖竭其所能訓誡敝野客,可謂仁至義盡,只是說的有點嚇唬人:「潛龍勿用,見龍在田,飛龍在天,亢龍有悔」。

野客見此太玄古經裏的「四條巨龍」,或潛或顯,難免奮而益亢,豈敢怠慢,連忙倉倉皇皇恭敬回覆,庶幾可以免於有悔焉:

野客唔通易,無能居隱僻;
飛龍謂巨蛇,有悔疑蝨螫!

回城翌日再去一絕,進一步答謝二位賢友訓誡的美意:

雨暴雷狂尚賦詩,
天晴日朗浴清池;
山棯漸熟聊堪啖,
友逸憑軒冷笑癡!

2016/08/16

「挖事噏WhatsApp」與賢友酬和七言律詩三首

《虛軒誌》
科家暇苑建虛軒,
會友酬詩偶入園;
野客經行常贅句,
謳公坐憩輒稀言;
歡歌豈可無醇醴?
雅敘尤應有炙豚;
蘚叟栽花招蛺蝶,
賢豪漸聚久成村!


《中元節前夜雨》
聊因遣興妄虛言,
野客謳吟夜入軒;
不見流星來驟雨,
難邀皓月蒞幽魂;
悲憐焰口無施捨,
恐懼風頭有嘯喧;
若問諸賢安枕未,
逍遙夢上樂遊原!


《七月十四酬蘚叟》
先元妙韻繞虛軒,
鬼節吟哦到蘚園;
此夜招魂添意趣,
明宵宴客待冥昏;
宜修雅句歌田野,
莫釀幽情戀宅垣;
隱踞華樓風益緊,
敲窗冷嘯若呼冤!

「挖事噏WhatsApp」與賢友酬和「玩嘢迴文粵韻詩」四首

其一《酬此「玩嘢迴文詩」始作俑者蘚叟》
施然囈語噏辭鴻,
志亂神癲鬼趣同;
黐戇喪傻唯旨意!
詩文扭曲歪心矇!
矇心歪曲扭文詩,
意旨唯傻喪戇黐!
同趣鬼癲神亂志,
鴻辭噏語囈然施!


其二《詠蘚叟抽身觀戲》
播疾迷場觀戲好,
明聰醒卻退身早;
禍貽瘟毒惡深沉,
賀喜同生滋孽腦!
腦孽滋生同喜賀,
沉深惡毒瘟貽禍;
早身退卻醒聰明,
好戲觀場迷疾播!


其三《酬蘚叟》
眠苔臥蘚抱虛軒,
客老來時有朗天;
煙化雲生霓羽舞,
仙家作大且空言!
言空且大作家仙,
舞羽霓生雲化煙;
天朗有時來老客,
軒虛抱蘚臥苔眠!


其四《酬蘚叟》
客野來軒雅采生,
山深峭陡險經行;
百千苦雨隨風送,
隔嶂無聲夜聽鶯。
鶯聽夜聲無嶂隔,
送風隨雨苦千百;
行經險陡峭深山,
生采雅軒來野客。

「挖事噏WhatsApp」與賢友酬和戲謔「玩嘢粵韻詩」四首

其一《酬「玩嘢詩」始作俑者蓋即科家及唱和者蘚叟是也》
玩嘢查實冇嘢玩,
爛鬼虛詩幾鬼爛;
思危洗乜耽危思?
嘆好立亂仍好嘆!


其二《酬科家及蘚叟》
詩以言志詠以詩,
思勿虛淺懶勿思;
時亂么魔作亂時,
私無雅逸莫無私!


其三《酬科家》
詩怪但識作怪詩,
時癡時醉溺癡時;
屎棋常弈仍棋屎,
事盛事衰皆盛事!


其四《酬科家》
畸詩作俑乃畸師,
棲塒之雞缺棲時;
亂唱瞎啼兼亂倡,
唔知倡乜上梧枝?

「挖事噏WhatsApp」與賢友酬和粵韻戲謔打油詩二十八首

其一《酬科家詈我獨享山林》
君子慎其獨,獨覽已知足;
獨享非吾欲,獨佔因離俗!

其二《酬科家詈我獨來獨往》
天圓地方,癡而不狂;
我欲分享,友戀華堂!

其三《酬科家告誡「無已大康」》
人誰大康?偷暇佯狂!
歲歲其莫,終生惶惶!

其四《酬科家》
野客歸山,未隱輒閑;
帳居不露,浴澗泳灣!

其五《酬科家》
橋底盈盈,酒家連城;
我營清清,簞食觀星!


其六《酬科家》
幽幽野嶺,荒塚靜永;
寂寂山頭,幢幢魅影;
五更侵晨,禽蟬噪醒!
應羨公卿,城衢馳騁;
日夕酒餚,飽足酩酊;
豪庭安居,賞覽園景!


其七《詠科家憂港惡癲狂》
羊臊豬押,有乜好驚?
我有耳蕾,擋噪至靈!
我行我素,管你臭腥!
歸山入野,膽正命平!
遠離垃圾,寧畀蚊叮!
澗澄海碧,樹綠草青!
負重行遠,身勞心精!
唔嬲唔躁,心怡身輕!
身心康泰,自得雙贏!
暗笑科家,惱打呯呯!


其八《酬科家反詰訓誡》
愚夫野客,恃乜驕矜?
修為深淺,無法斷評!
妖邪正道,糾結難清!
人氣蠱惑,莫可分明!
街頭廢料,具影具形!
剷除垃圾,勿躁用兵!
時勢誤判,敗於魔靈!
引魔噴穢,傾家毀城!
佛祖涅槃,耶穌受釘!
二千餘載,聖道煢煢!
鬼魊仍盛,天國未興!
非耶非佛,曷察敵情?
勸君慎作,包涵廢青!
切忌蠢動,唔好牛精!
牢騷少發,去吓露營!
罵名少用,格調上升!
可喜可賀,心平意寧!


其九《酬科家並反詰訓誡》
癡頑愚昧,意識癌癥;
醫藥罔效,免疫斲停!
妖邪充斥,沉痾滿城!
應試教育,養肥魔靈;
盛產愚昧,蠢極成精!
魔者邪魅,惡毒聰明,
正道善良,有益有情;
情摯易激,為魔所乘!
君子無奈,民智不興;
見死難救,目縱魔星!
苟上戰陣,恐成肉丁;
邪魅饕餮,啖後惡評!
勇拯愚劣,切切諗清!


其十《酬科家》
謳公真博學,蘚叟吟嘉作;
野客澹無為,科家終歲搏!


其十一《酬蘚叟並敬謝告誡勿作險行以免出事攞嚟衰》
科家至硬係頸椎,
野客無絲釣沙追;
福星從不照蠢笨,
六旺難保冇三衰!


其十二《詠科自矜到世界各地倒立並攝存照》
科家苦練栽頭殼,
仲估賢公會偷學;
蘚叟冷笑半分嬲,
奉勸科家米赧剒!


其十三《詠科家與蘚叟各有雅趣》
科家危技栽頭殼,
入地一分肥施落!
蘚叟栽苔上高樓,
綠原千尺觀寥廓!
謳公寂寂隱名村,
遠栽才女耀夷國!
野客歸山栽鳳梨,
羞綻粗芽封豕穫!


其十四《酬蘚叟》
科家火煉讀書功,
順逆縱橫路路通;
熔運商周虞夏典,
功成氣暢血無窮!


其十五《酬謳公自謙》
本土豕多才,無才正合來;
腸肥宜強出,腦滿不堪抬。


其十六《酬科家》
謳公噉點算開聲?
巧撥千斤鬼噤精;
飽讀經書收到密,
堅船鈦造冇枝釘!


其十七《酬謳公》
虛軒上築台,紫氣自西來;
孔氏當年聖,而今謂小才。


其十八《酬蘚叟》
霾濃氣濁露霑林,
蛛女狐仙避隱深;
月上姮蛾頻沐浴,
幽山野客縱思淫!


其十九《酬蘚叟》
遊魂宅魅懶離衾,
巷角牆邊惴惴尋;
邃谷危崖非蕩所,
昌繁市井影森森!


其二十《酬蘚叟敬謝告誡黃粱夢醒枕畔唯有白骨精》
金猴棒殺白骸精,
後世幽魂善用情!
不爨黃粱尋綺夢,
南柯險處莫須驚!


其廿一《酬科家詠其大被蒙頭尋綺夢》
科家越老越靈擎?
識得除愚另有精?
老伴同衾偷綺夢?
連番扭耳你唔驚?


其廿二《酬蘚叟》
宿柳眠花免用情,
唯需體健致強精;
謳公默默無詩意,
寢榻經年練有成!


其廿三《酬蘚叟》
偎紅倚翠豈風流?
略似煙膏遏慮憂;
雨散雲消香裊裊,
空虛寂寞使人愁!


其廿四《酬科家》
童年瑣事可堪留,
明日天晴要泛舟;
傻笑撓頭豈是我?
科家舊夢溺沉浮!


其廿五《酬蘚叟》
賢公育蘚踞天樓,
勝似山夫泛扁舟;
暖閣終年無雨雪,
優悠坐賞月如鈎。


其廿六《酬科家》
消脂食腦唔嘥氣,
美饌嘉餚非口味;
槳撥扁舟乘惡浪,
兜頭打落爬番起!


其廿七《酬科家譏我負重入山玩命出海》
百幾公斤唔好搶?
科家作大三千兩!
輕扒爛板謂揸船?
折煞奀霉枯竹槳!


其廿八《酬科家譏我不如奧運寶島女選手》
百幾公斤上坳樑,
嬌娃汗染玉山香;
科家技癢情思亂,
里約飛臨跪短裳!

2016/08/11

妮妲來前

那股叫個什麼妮妲的颱風明明都越挪越近了,我這山上卻竟了無山雨也無風。

儘管有點風馬牛不相及,卻偏要想起唐朝詩人許渾的名句:「山雨欲來風滿樓」。不過妮妲或因嫌棄敝營只有破帳一頂,已經考慮打消來訪,也未可料。

這句「山雨欲來風滿樓」,一向常被用作比喻戰霾醞釀,一觸即發。側聞本土目下好像就有這樣的氣氛,有些個浪漫真民主英雄主義者,大抵腎上腺素和睾酮分泌亢進,誓要醞釀起鬧一場革命,推翻這個和那個獨裁政權,以建立他們的一千平方公里理想國,而看似成竹在胸,勢在必行,十拿九穩。那句「山雨欲來」正堪借用了。

革命不是祥和熱鬧的交際飯局,卻是慷慨激昂,拋顱灑血,慘烈犧牲,勇武殺人的恐怖亂局;一旦成事,屆時維港料必滿海浮屍,特區境內殘殍遍地,英雄及其美人們真是想想都能美得欲仙欲死,隨即要做綺夢兩三場!

敝野客年紀大了些,睾酮分泌略嫌不夠亢進,不太熱心做那樣的綺夢了,可歎歟!這當下,我沒有以另建或再建共和為己任的大志,只要去划衝浪板。而在那個週一,早上短短的三個鐘頭是僅有的合適時間窗口了,因為海灣空蕩,一艘遊艇都沒有,而那股妮妲螺步姍姍,直奔本區,也許真的要來了吧。看過了天文台發布的行跡圖,還是決定下山入海。

大抵這股颱風比較纖小,這時在本區五六百公里外,此處海面依然平靜,水線以外看不到翻白浪頭,如果真要衝浪,那可是沒戲了。儘管衝出淺水帶時不免還得吃它一兩個狠狠的撲面禮,要巧妙避免衝浪板被擊翻騰,漂送回岸,徒費力氣。

往外划出不過二三百米,海流已然甚急,而波動幅度有時很大,水面顛蕩,瞬間上落可逾一米,儘管危坐著,並不穩定,要保持下一刻不落水,確實全無把握。

太陽沒能出來,天色已然比前一天暗晦多了,但見濁霾相當厚重,視野朦朧,甚倒胃口,跟我這撿破爛得來的衝浪板,還有湊合自製的划槳,總算一般寒磣,堪謂匹配了。


坐在衝浪板上,從三層塑料袋裏掏出不防水的電話來照相,頗有些許難度,稍微失去平衡,電話就要立馬報銷了。儘管我這「小器」檔次甚低,照相尤其不濟,還是無意藉此機會升級更新。


衝浪板上把圖像發送出去,友人回覆,予我提點,說是「妮妲發嬌威,白浪孤舟危」,好心相勸不應冒險玩命。當然敝野客也不至於一味貪玩,耽於刺激而不知死活;何況這妮妲,譯名用了妲己之妲,而這妲己,可能正是人類歷史上冤死得最無辜的女人,這不太吉祥!出海不到兩小時,眼看天色愈晦,海況轉差,也就匆匆回到岸上來了,於是可以從容答覆客詩,以打油聊表謝謝關心:

急流暗湧大大劑,
回山煮飯水先提;
出事撈屍嘥鬼氣,
累人累己決不為!

此前一天的星期日,天氣可是真好,那是烈日藍天!我離山轉悠,去了一趟東灣。打從勞動節去大浪嘴往返途中經行,眨巴將近三個月,一直沒有再臨其地。但見山徑跨澗處原有的幾塊巨石全都不見了,該是五月下旬山洪的傑作吧。如今水大時再也不能摸著石頭過澗了。山澗出海口尤其面目全非,本來以積沙為主,如今變成了大片的積石了;而潟湖瘦小,和往昔暴雨之後形成的大面積水體相差甚遠。這顯然是當時的浪潮頂住了山洪的結果。


本來還想往山裏去探察一下,看看年前常用的山窩營地,可是植被長得太茂密了,並且酷熱非常,到了那邊非去洗澡不可,而走下山澗的專闢蹊徑,料已讓草木完全覆蓋掩蔽,甚難走通了,不去也罷。

兜個圈子經由沙灘往回走,到了長灘,只見一個獨行的比基尼美眉竟然赤腳在熱沙上走著,讓我甚感驚訝,甘拜下風,因為這是我的腳皮絕對不能勝任的「特技」!這看似又是一位浪漫的法國美眉。走沒多久,她的纖纖玉足終於還是受不了,要把拿在手裏的拖鞋穿上。她到了鄰灣的餐飲涼棚,排隊買吃喝。為了這些,她走過了大約300米的炙熱黃沙,和500米的林蔭小徑。

我可不懂這種享受烈日海灘的方式,看到餐飲涼棚供應的食品和飲料也就飽了!但是有些羨慕老闆收錢收得忒爽,並且眼前排著隊給錢的,多是比基尼性感嬌娃!呵呵呵!

從那邊折返,我沿鹹水溪的西岸北行。途中看到一條母牛和牛犢子,牠們可不太爽了,只能站在溪畔一叢桃金娘的綠蔭下發呆。看來實在太熱,母牛乾脆失去吃草的胃口了吧,發呆納涼的同時,一邊在倒嚼。


黃牛只需要嚼草,啃樹葉,因而輕易可以野生,得享獨立自主;可一旦受缺德的郊遊或露營者所害,學懂了賞味於豬排、雞腿、牛柳、魚丸什麼的之間,甚至愛上了炸蝦片、烤薯條、爆米花之類,也就中邪得病了,並且整天要去廢物桶裏翻「美食」,非但不得自在,也早晚性命不保。

村狗從來極難野化,就是因為牠主要食肉,不懂得吃草;而對人類依賴太深,先天捕獵本能退化已甚,一旦離開人類環境,乾脆無法自力更生。

一條雌犬跑到長灘生下了一窩狗娃,共有六隻。狗娃吠叫,讓我發現牠在涸澗深處的一棵露兜樹下營窩。無疑這是在妊娠期被排擠出村的雌犬,跑來這裏悄悄產仔。儘管週末兩天多有水陸兩路到來的弄潮兒,或會好心拿美食飼之,此時看來甚是虛弱,顯然不可能有足量的奶水,哺育六隻狗娃。

無情的颱風馬上就要刮過來了,屆時肯定掀起大潮,倒灌涸澗。我無法把牠們帶走,通知有關人道團體也無濟於事,因為為時太晚。這窩狗娃可說完全沒有存活的機會。我看著唯感心酸無奈。但稍微細想,牠們橫豎不可能長成入村,此夜讓浪潮帶走,庶幾免於日後經歷逐一餓死的緩慢痛苦過程,並且可把母狗解放出來,讓牠早日回村過活!


前次入山,遇到兩位美眉志願者,問我山上可有野狗。我說那是有的,都是母狗離村產仔。她們於是要給我拌入了避孕藥的飯食,讓我帶入山裏。我婉拒幫忙,解釋說,除非你們天天來,否則那是徒然的事;一頓飯餐,只能給這些可憐的小狗延長幾天難過的生命,牠們最終還是存活不了的,因為不會捕獵,又不能學牛吃草。

山裏白天儘管很熱,營地因有白楸和土沉香的樹蔭,頂篷之下的最高氣溫也就不過33度罷了。週末的黃昏下了雷雨,夜晚降溫到了25度,比天文台當時的氣溫28.8度低了三度,睡覺得蓋被單。


天氣稍涼,那些可厭的螽斯似乎就都沒那麼活躍了。別的蟲子當然如常睡覺。昆蟲各各自有睡姿,蝗蟲跟白天靜止的姿態無異;蜻蜓卻用爪子抓住葉緣或葉柄,垂掛在那裏;一隻巨蛾就跟蝙蝠似的倒過來睡,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