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7/14

林野夏日

又得一個晴朗的週末。當然不會城裏「宅」著泡空調。

在山徑上碰到幾個說日本語的回城遠足者,於是無法忘了,時維七月七日,正是「蘆溝橋事變」的 75 週年。

1937 年的這一天,在北京蘆溝橋附近發生的「槍聲事件」,掀開了日本軍國主義者全面侵華的序幕。此後 8 年抗戰,中國人口犧牲幾達半億,其中不少是直接被日本侵略軍瘋狂殘殺的老百姓。

本地有團體趁此紀念日,到日本領事館前去示威,抗議該國竊據我釣魚島。他們不惜獻出週末的大好時光,去向一半主權攥在山姆叔叔手裏的大日本國,表達中華民族的憤怒。

沒想到那個野田佳彥日本首相,也特意選擇了在這一天發放信息,說什麼要把「尖閣諸島」收歸國有。看來此相不甘後人,要和那個東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唱一台雙簧,好從該國的仇華政治勢力撈取本錢。看來這個野田還是只有撒野的末技了。

入山前在低地林徑上走著,所踏實地,正是「野田」。我踩在腳下的,當然不是那個可惡的大日本首相,卻是「棄耕還林」四十多年的荒田,所以謂之「野田」。我要在這「野田」的竹叢中,截取一竿完好的枯竹,帶到山上去,做一條「引水管」,好替換已經用了將近一年、因腐朽過甚而折斷的舊管。

「野田」裏生態旺盛,蚊子尤其多,可那竹叢卻顯得單薄,較為筆直而粗大的枯竿不多。好容易找到了一枝合適的,一邊截取,一邊就想到了蘇東坡的幾句打油詩:
「可使食無肉,不可居無竹;
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
人瘦尚可肥,俗士不可醫。
傍人笑此言,似高還似痴。」

背負 30 公斤的重荷,一手拿著 3 米長的竹竿,一手撩著「蛛拂」,在壅蔽的茂林裏和茅塞的山徑上鑽行,還得爬上百米高坡,肯定不比逛街、蹓公園寫意!

這季節的林地,可說全是絡新婦的世界了;那是兩步一羅,四步三網;因而得拿樹枝做把「蛛拂」,在面前不住地撩動,在背包肩帶重壓之下,撩得胳膊都痠了,卻還是躲不過那些蛛網,要被罩得一頭一臉!蛛絲我不太介意;絡新婦儘管有些吃得很肥大,一個巴掌幾乎抓不全,卻都是挺老實的,抓牠的時候只要注意不捏緊,就一定不會被咬;可那網上的死蟲子卻讓人噁心,有些吃不完的,已經腐爛發臭,這個我可真的受不了!

好在難受的時刻再長,終究是會過去的。這一天午夜前一刻,我還是能夠舒適地吃上了晚飯。

第二天起來照例沒有早餐了,只吃一個葡萄柚。第一件事情,就是在營地周圍「考察」一下。真沒想到,竟又讓我發現了一棵土沉香的幼株,就長在離我的營地不遠的一處草叢裏。這片小小的山林營地,於是另添一重意義。

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製作新的引水管。這活雖花時間,並且講求一點準繩,但是輕巧得很,空著肚子幹就挺合適了。

竹竿雖然中空,但是有節,必須在竹節的位置切去小塊竿壁,從而把竹節隔板鑿去,方能讓水流通。

我說這竹子真是個好東西!如果沒有它,我這營地的「供水」就成問題了。由於澗床太淺,直接汲水或舀取,都不太好辦,並且必然要弄渾了。引取小澗的水,粗大的竹竿是唯一可用的自然物料,而它就在「野田」裏長著,取之不竭。自然之母真沒說的!

看著清澈的澗水由竹管引出,真是所謂「不可居無竹」了。我這是「無竹難沐浴」。不禁又想到了蘇東坡那「肉」和「竹」、「瘦」與「俗」的不倫對舉。

還想起了昨天來時在海邊沼地遇到一雙洋青年男女,都穿著游泳衣褲,正合力把一棵枯樹拽過水窪,要拽到沙灘上去,弄得身上、臉上都是泥濘。無疑那是要拿濕柴去生篝火。當時我請他們讓路,說要鑽進叢林,爬上山坡,男的大抵看我背個大包,還拿根長長的竹竿,似乎不能置信,忙問:“are you sure?”

Surely I’m sure! 這是無比澄澈的大晴天,視野無垠,山上所能看到的無匹景物,就讓我多爬百米,也值;何況還有這山裏的澗水,喝得一口甘美,淋個渾身清涼。

我這山上林木深處的營地,當然不宜燒起篝火,蟲子們於是放肆了。偶爾突如其來就會鑽出一條可怕的蜈蚣什麼的,叫人精神猛然振奮!

幸而像蜈蚣這樣可怕、寒磣的夜行毒蟲,畢竟只是少數。晚上在營地周圍所見,多是些不會嚇唬人的蟲子,並且都很安靜地睡覺。這時節似乎以蜻蜓為多。

一般的蟲子都像蜻蜓那樣,晚上老實地睡覺,大白天裏出來活動。這一天難得爬過來一條全然無毛的毛毛蟲,肥肥的蟲體綠中透黃,中間兩節共有四個白色、中空、緄了黑邊的「假眼」,「設計」別緻,看著有趣,讓我不禁要逗牠玩上了好一會。

夏天中午的大太陽,讓毛蟲受不了,因而要找個蔭蔽的地方躲起來。

非唯這毛毛蟲要躲著太陽,在沙灘上露營的人們,往往也受不了。這些人們一般只有禿帳,並無頂篷,早上太陽一出,已然酷熱難當,生生的好容易晒到了午前,烈日的煎熬可是越發厲害了,哪裏挺得下去!於是匆匆收拾,趕緊撤離。

午後才來占據沙灘的,多是那些坐了遊艇出海的人們,大抵盡情曝曬之後,可以隨時回到遊艇上去享受冷飲和空調。

我的帳篷當然沒有空調,銀面頂篷的作用也畢竟有限,因而還得搭在茂林深處,讓樹冠給擋去烈日。躲在綠蔭之下,不妨探頭跟太陽老爺子訕個臉,而那蒼翠、墨綠的樹梢之間,儘管只是零碎的小片藍天、白雲,偶爾一望,輒可讓人心曠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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