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7/20

林野夏日――之二

這季節,我這山林營地的螽斯可是夠多的,比蚊子還要多!此蟲一個晚上儘出來滿地上轉悠,稍微受驚就沒命的亂蹦,蹦得又高又遠,有時會讓一個撞到身上來,確實有點煩人。

大抵這就是什麼「南蟈蟈」了,鳴聲不怎麼樣,不如北蟈蟈叫得好聽,因而沒人把牠抓去囚在小籠子裏,「以不材得終其天年」。這時候牠出來覓食,並不鳴叫,或竟全是雌蟲,沒有翅,乾脆不會鳴?可牠的食性就跟螞蟻似的可惡,竟跳進罐頭听裏去舔剩油!這時候我可得小心了,一個不留神把牠給嚇著了,要讓牠蹦在身上,就得換衣服,那可是六個腳全沾上油呢!


這一天晚上,營地除了到處都是這些行為古怪的螽斯,當然還有「常住」的吸血小鬼,然而為數未至太多,儘管我出門匆促,忘帶蚊香,聊用一招「秒殺」末技,也就對付過去了。

此蟲非唯強行吸血,還要傳播疾病,並且要在耳畔嗡嗡,不勝其煩,予以巴掌「秒殺」,堪謂人道毀滅的一種好方式。

除了螽斯和吸血小鬼,營地還來了一條幼小的青竹蛇,牠就盤踞在帳篷口旁邊的一棵半草本小樹上。星期天大清早發現了牠,大抵此前一夜已在那裏,此後整天呆著,偶爾稍微改換姿勢。看來牠那樣子就能過日子,或竟是在守株待兔,偶有蟲子誤投虎口呢。


青竹蛇雖然有毒,成蛇並且很兇,不吝開口,勇於咬人,但幼蛇還是比較溫馴;而此蛇毒囊雖大,但毒性不強,遠不如眼鏡蛇,更沒有銀環蛇的致命。


我非上京趕考的有潛才書生,當然不必幻想:牠突然搖身一變,眼前竟然出現僅披青紗的一位蘇杭美眉,要來給我排解隱藏潛意識深處的空虛寂寞。

這條小蛇既然願意在我帳旁呆著,畢竟「有緣」,這份難得的情誼,我還是十分珍惜的。於是格外注意自己的行動,以免打擾著牠,只除了不時給牠強行照個相。


此蛇一身的翠青,而腹部黃白,十分好看。偶爾我的鏡頭湊得太近了,牠就把開杈的舌頭伸出來,大抵檢測氣味,以評估危險吧。


後來牠轉移到帳篷的尼龍繃索上,身體巧妙地蜷曲著,竟能在一根單繩上保持平衡,久久紋絲不動,像個擺設,有趣極了。

除了這條小蛇,營地還有林蟹。這種小螃蟹可有能耐了,牠雖用鰓呼吸,卻能遠離小澗,似乎整天不必入水,就在林地上跑來跑去。


於是去抓來一隻紅彤彤的,照了幾張。此物確實不太好惹,屢屢要拿雙螯來掐我,幸而我既懂得尊重對方,不予過分逼迫;牠也好像知道螯下留情,沒有使勁真掐。



在山林深處跟動物打交道,有時候難免帶點風險。草木可是比較老實,縱或有毒,要不愣吃進肚子裏,一般的接觸,大抵不會出事。


話雖如此,實則也不盡然,好比說我營前的一棵歪脖樹,我最愛爬上去觀海了。營地周圍僅有兩棵可堪攀爬的樹,這是其一,雖然無法爬得太高,大約不過一層樓房的高度罷了,但卻絕對不能輕率,否則出點意外掉下來,照相機固然報廢,人也必然傷得夠瞧。



這棵歪脖子樹可說好爬了,從下面仰看,那是易如反掌,可真要爬上去卻相當費勁,臂力如若稍有不逮,就有可能把胳膊給踒了,接著掉將下來,沒戲了。




除了遠眺海山佳景,我也愛在樹上俯瞰淺狹的營地,居高臨下,感覺跟地上所見很不一樣了。但見我那帳篷悄然隱蔽萬綠叢中,彷彿別有洞天,瞧著覺得很有意思。



兩週前特意從坡下營地上來,逐粒點埋的十幾顆土沉香種子,至今全然未有萌發的跡象。細想這土沉香的大樹下,別的小樹無數,卻從來不見本種的幼苗,反倒是我這營地所在的高坡之上,卻能「無端」長出幼株。這不禁讓我疑惑:莫非此樹的種子縱然掉在樹下,不會直截萌芽,非得先讓鳥類啄食,經過胃腸的「處理」,帶到別處排出,方能萌發?它的果子成熟時,並不馬上掉落,而是果殼裂開,種子讓細絲吊在空中,隨風搖曳,似乎正是要引逗飛鳥來吃它。



此樹在本地的古村周圍,雖則尚算常見,而花開甚盛,結果也纍纍,但在郊野的雜木林裏,卻遠不如潺槁、樟樹、鴨腳木、漆樹等的多見。看來它的種子「嬌貴」而脆弱,或是主要原因。


據內地一些地方林業部門的網頁介紹,土沉香的種子必須新鮮,否則往往不能萌發;果殼一旦裂開,種子就得馬上播入土中。一般最少經過兩個星期,子葉方始萌出。

可我撿來的,都是大風刮落的果實,放置一段時間之後,果殼才打開。莫非種子沒在樹上成熟,因而不能萌芽?

我略帶失望的心情回城。過了兩天,卻發現我那「適值颱風之後特設土沉香專案實驗苗床」終於有動靜了,第一棵幼苗正在悄悄地破土萌出。這剛好是播種後的整整 14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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