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得見、卻一直不認識的一種野花,其美豔讓我到網上查找了好大一會,終於以為有了結果,說是「草豆蔻」。
可是科家老同學說不對,這該是「豔山薑」;兩者同在一屬,但是不同種。
於是輾轉點擊到了「中國植物誌」的網頁,這才算是找對了頭了。豔山薑亞屬下列草豆蔻 Alpinia katsumadai, 海南山薑Alpinia hainanensis 和豔山薑 Alpinia zerumbet.
拿這三者的「系統位置」比照一下,原來同屬薑科、薑亞科、薑族、山薑屬、豔山薑亞屬。
敝客攝得的該就是豔山薑了,無疑相當的豔麗;但看著又似是海南山薑,乾脆我無法分辨。只是兩者的花朵似比草豆蔻豔麗好些。
敝客雖然對這種豔麗的野花很感興趣,但引起我更大興趣的,卻原來是印象裏徒有物名、而無形象的「豆蔻」。這是由於唐詩裏、杜牧的膾炙人口的一首詩、用上了豆蔻來比喻正在青春期內的少女。
杜牧《贈別二首》之一:
娉娉嫋嫋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
春風十里揚州路,捲上珠簾總不如。
於今「豆蔻」不只一種,有所謂「白豆蔻」,又有所謂「草豆蔻」。詩裏說的「豆蔻」,究竟指的是什麼樣的一種「豆蔻」,還是在杜牧的年代更有另種「豆蔻」,或者正是今天的「草豆蔻」?
這我越去查找,越發墜入五里霧中了。最後也就只得放棄追尋。那可是唐朝的揚州,這今天產於東南亞的「白豆蔻」、其時大概不可能已有引種吧;就有,也難以把花開在春寒料峭的二月初。在大南方的廣東,「草豆蔻」的花期尚且落到四至六月,就是農曆三至五月了,比二月初要晚好些日子!
罷了,不談那「豆蔻梢頭」了,且說這「娉娉嫋嫋」吧。敝客攝得的這一串「豔山薑」,名副其實很豔麗;唯其豔麗,用作比喻「娉娉嫋嫋十三餘」的少女,似乎稍嫌太豔麗了些。而杜牧的「冶遊詩」,重點似乎不在描寫對象的美豔,而在於她的性感。看吧,以下一首僅拿一條細腰、就概括了十年的繾綣纏綿了。
杜牧《遣懷》:
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
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
狎妓而能贏得名聲,或竟是漢文化的一大發明!《唐詩三百首》引《杜牧別傳》說:「牧在揚州每夕為狹斜遊,所至成歡,無不會意,如是者數年」。 這不知何自來的《別傳》說是「數年」而已,而《遣懷》詩則謂「十年」,莫非是詩人的大話?
杜牧的那個時代,狎妓非但不必偷偷摸摸,且可大大方方吟詩誌情,供人傳誦,遺世風流。一千多年之後的今天,嫖娼變成醜事了,輕易不可對人言,因為這是付費購買「非法性服務」,是不道德的行為。
這個風流才子當年的美事,今天可是要坐牢的刑事罪行,不管是在揚州、還是揚州以南一千多公里地的我們這裏,因為他嫖的,年僅十三餘,無疑是個雛妓!
敝客當年到圖書館去讀到這首唐詩的時候,大概是在初中階段,約莫也就十三四歲吧,而女同學們當然也都十三四歲了,並且班上總有一兩位真是那麼娉娉嫋嫋的。
由於缺乏想象力,我雖有所懂亦有不懂,並不聯想詩人在「春風十里」之後,還能做些什麼,不知道「揚州路」的奧秘,還以為這「捲上」的,不過就是一般窗戶的「珠簾」。因而對他也並不怎麼產生羨慕。
那時候我就想得這麼傻:我們這些小男生、非唯不必苦候「捲上珠簾」,「豆蔻」且一週五天儘著開在眼前呢!
儘管不知豆蔻為何物,也琢磨不透這「豆蔻梢頭」怎麼就能象徵半大不小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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