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都過去了,此來復賞春楓。無疑這是倒錯時令和物候了。
半年前,那個只有 29 天的二月裏,敝野客離城入野索居共達 12 天。
撒但「凶濤」持續漫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確實無論如何不能總在廬中呆著了,否則縱不惹來疫病確診,或保不住會出得一身「心病皮疹」!我猜想,過度憂鬱焦慮、而導致內分泌紊亂,是會觸發免疫系統的妄動,無端分泌大量組織胺的。
可幸我「避難」有所,有的是「林內楓下」營地可去。山裏非但不必戴個口罩以濾毒邪,乾脆鼻腔裏連正經少許鼻屎都摳不出來;也難怪,這是南海送來的大洋空氣,潔淨而清新著呢。
宅在豪邸裏「好食好住」、信是優哉悠哉、躊躇滿志的老同學取笑我「劃地為牢」。誤之甚矣!何嘗須劃!若偏要劃,則可略以林緣為界。這「楓牢」不算很大,未嘗丈量,沒有確切的面積數字,但這一回卻得空把全林的楓香植株點算了一遍,逐一標上編號,總共 82 株。此前以為超過一百株,那是估算不準了。
實際也不算是錯估,不太精準罷了。那是因為很多植株都是一根兩榦或一頭三榦的,編號點算時全都算作一株了,若不管連根不連,同頭不同,見一榦算一株,那可確有逾百之數。
我可最愛這春日的楓林了。婆娑有致,深淺有度的樹冠或則一色蒼翠,或則五彩斑斕。一天到晚賞看都不會膩。當然這是要考驗脖頸肌肉的強度的,不到標準可是很容易累壞。
這時候若不把握「良辰美景」,夏天來臨,樹冠長成濃蔭,春紅消退,唯有一色的綠,觀賞價值就要打上折扣了,屆時唯可乘涼。
全林最大的老樹、一眼可是看不「了然」它的全株。「瘋颱山竹」肆虐之前,它原來是更高大濃密的,風後失去了主榦的上半截,反倒讓我多看到了一些南面的天空。
儘管年輕時曾經幫我先舅掘井,卻至今不了解「坐井觀天」是怎麼回事。因而老同學以此成語取笑我的時候,我不知道他笑什麼。但是「楓下觀天」之美,敝野客可是自己有「福」自己知嘍。
紮營林內楓下,「野活」不少,那可都是真勞動啊!像長灘上的露營者那樣,整天坐在「戶外交椅」上享受悠閒,開懷大侃,放量吃喝,這不是敝客的野地生活風格。
拿部手機隨便「打個卡」發送出去,也不是我的野營寫真存照方式,我得把自然美景、無論宏觀微觀、都仔細照個不亦樂乎。
時光奔流如白駒過隙,這物候變化迅速,暫呈的美景稍縱即逝,它不等懶人來賞,天氣好壞更且無常;如若不能即時摁下快門,凝固這一刻的美景,機會錯過了,那也就是錯過了,不可倒回重拍。
大自然雖然無處不有佳景,可這樣的楓林物候,在這南海特區,大略就只此一隅了。那麼些年來,敝野客給這近百株可愛的楓香樹除去那些非常惡毒的魚藤,果真善有善報,如今避邪逃疫,乃可居此優美寧謐的佳境,免吸邪穢,怡神悅目;親暱自然,遠離病毒。
這區區小林一片,四時變化卻生機勃發,意趣盎然,旱季紅葉落盡沒多大一會,它就能抽出滿目的繽紛五彩,展呈無限的嬈媚春光。雨都還沒怎麼下過呢,它可是毫不在乎。
這可是純粹的自然風貌,並非農業化造林,也不是人工栽種行道樹。所謂十年樹木,成林則須幾十年。兩三年前我移植了一棵楓香幼苗到百步以下、常被山牛擅用的中階營地,至今仍是嫩苗一株,還沒長成一棵小樹。
小楓苗的葉片跟大楓樹很不一樣,略可用娃娃的面龐和大人的臉來比擬,看去另有一種逗人呵護憐惜的萌態。
大楓樹則讓我躍躍欲攀,但多半都不好攀,細椏太多而枝條太脆,容易折斷,爬不到高處,也乾脆不敢爬到高處。另外它的樹皮看上去乾巴巴的,但總要分泌些許隱形的樹脂,上去下來就要沾上一點,黏黏的,很難洗脫。
楓香林的可愛,不僅在於其樹姿之美,其葉色之豔,和本地雨林樹種絕無僅有的物候變化,還在於它生態上的「大方」。它的樹冠雖然濃密,枝繁葉茂,但是葉片纖薄,不像其他常綠樹那樣、把灑落葉面的陽光吸收殆盡,不給樹下低矮的小灌木留有生存空間。
楓香林裏相當敞亮,丁點沒有陰森的氣氛。儘管算是單種樹林,樹下的矮樹叢卻能生長茂盛,種屬多樣,於是形成非常獨特的共存共榮森林生態。
然而在敝野客的眼裏,林內樹種雖多,就只有這楓香它最堪上鏡,越看越覺得可愛!
敝野客自覺那麼些年來辛勞護林的確有功。但是鄙人能居此林內楓下而悠然自得,並非全賴一己之能耐,而要謝謝這裏林主之一的癩蝦蟆,牠在維持生態平衡上作出了非常顯著的貢獻,就是給「林內楓下」有效控蚊,也替敝客省下不少蚊香。如今全球升溫,這二月天裏蚊子就出來叮人了,癩蝦蟆牠不宅在洞穴裏「賴床」到初夏,這就真是沒有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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