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村民約翰夫婦遷出古村一年多了,破舊的客家村舍新近來了新租客,顯然把房子內部裝修了一番,大量廢物就棄置在我入山必經的澗畔岔口一旁,堆積如新墳,叫人噁心。月前經過時看到了一塊無柄的划槳,於是撿來帶到了山上,安上了桃金娘槳柄,在農曆七月十四本地盂蘭節那天傍晚划板出海。
彷彿海靈作祟,那天的浪真的太大了些,本該不要下去了,況且還帶上了手機!手機置入透明防水套裏,倒懸在胸前,以便在板上拍攝,竟沒想及這樣風險不小。
把那塊長逾三米的划板推出湧浪捲破的淺水帶殊不容易,正如想像的非常費勁,幾番功敗垂成,讓高逾一米的翻白浪頭猛然痛擊,人、板剎那分離,划板跳飛大老遠,人也秒滾回到岸邊去,跟划板重聚!
敝客忒倔,絕不放棄,幾番拼闖,終於還是衝出了翻白湧浪捲破帶,到了深水處。不忙於往外划了,確實外頭也絕對並不平靜。於是安然坐在板上,任它顛蕩,首先儘著拍照。可那海流急得委實可怕,還沒照上許多幀,竟就察覺早已向北漂移二三十米,靠近了嶙峋的灣北岩岸。於是立馬堅決對海流說不,同時握槳使勁朝南划去。
儘管划板浮在了深水區,海面湧浪大致只有些許翻白,而並不騰扑捲破,可那上下顛蕩的幅度還是讓人坐不牢靠,大有隨時要被拋進水裏之虞。來茲不易,儘管心裏有些不踏實,老半晌還是沒捨得回航靠岸;可我所處水體一忽凹下去,一忽凸起來,凸起來時活像騰空,掃視近處凹下去的那一大塊,高差之巨,實在嚇人,越看越感到不寒而慄。罷了!看來難以盡興,還以先回去爲妙,也許明天再來!
於是速划向岸,祈求這時別來巨浪把我吞噬。可是划程未及一半,一個不知多高多大的翻白浪頭就從背後攻我無備,予我無情重擊!划板頓時飛脫不用說了,人就滾進水裏,翻了不知幾個跟頭,好不痛快!驚魂甫定,只知道滿嘴裏都是沙子。緊接著再來一浪,又接一浪,於是幾度翻滾入水!依稀只見划板也幾番飛離水面,翻了幾個跟斗,早被拽到了水邊擱淺去了。而我再三沒頂之後,在沙床上翻了幾個滾,待到居然還能站起來稍微定神時,發覺手機早已不翼而飛,脖子上只剩下一圈繫帶。視線所及,哪裏還有手機的影子!
先是在「可能的」淺水區潛底搜尋,也用腳觸感沙面,一再扎猛子檢視疑似物。任憑它浪打濤擊,我就是不缺那麼一股犟勁。可是哪裏有跡可尋!況且海流湍急,乾脆無法保持原來位點,大抵比刻舟求劍更加不著邊際。只消一個捲破大浪就能把它埋在沙子下面,或者送出深水區!終於歷大半個小時而徒勞無功,只好頹然上岸。但卻還不死心,要在水邊徘徊,聚精會神地不住掃視。偌大一個七百米長灘,走了兩回往返,檢視過很多塊沙上和水裏的疑似物!直到了漸黃昏,終究還是很不情願地放棄了。再愣和再犟,全都不管用!
嗐!須知此日乃是盂蘭盆節,佛家施捨「救倒懸」之日也。我此前看見過香燭店中出售可以透過焚燒而匯落黃泉的紙竹手工藝製品之中,就有手機這一件。而我的手機被這東海波臣或灣中冤靈掠去之前,正是倒懸在胸前的呀,那豈不正是不情願的慷慨施捨了嗎!就差卻焚燒那麼一道程序罷了!呵呵呵!
打這早晚到次日回城購得新手機之前,敝野客就只好失聯大約24小時了。被動失聯,這是要叫人忐忑不安的。
翌日是七月十五盂蘭節「正日」,起個四點多,山鳥都還沒唱呢。吃過早飯就背著輕包離營出山回城把事辦妥。傍晚在敝市廬吃過提得忒早的晚飯,帶著新購的手機和糧、果補給,還有加充了的移動電源,匆匆出門上路。車程和腳程可都不短,抵達營地已是亥正三刻,馬上就到七月十六的子時了。天上還是那輪一路照我回山的盂蘭盆月,渾圓勝如盆,連忙趕及在子時前照它兩張。
照那盆月之前,還先亮起了燈籠,用新手機給拍了。確實不賴,這是原有手機拍不出來的效果。
敝野客這盂蘭盆節掛燈龍的異舉,是有其理據的:竊忖本地中秋節天氣往往不佳,難保屆時不會又是賞無嬋娟但見雲,沒準還要下些雨,因而提前一個月就掛起了花燈,把前後兩個月圓之節拼起來過了。除了照片,且另有拙詩紀實呢:
盂蘭鬼節濫張燈,爲料中秋月不生;
佳夕常因風雨壞,姮眸十載八難睜!
返回山裏坐的最後一程巴士八點半發車,約於九點下車起步,夜行七公里,一路上悄然無人,略有鬼節應有的氣氛!
俗語說得好像有道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那韓國製造的那塊舊手機已經用了超過三年,時而發病過熱,陷入半死狀態;顯示屏也已老化,並且十分耗電,反正早晚得換一塊新的;就是沒有想到,「舊的」竟爾是這麼個「去」法!如今這塊「新的」是中國製造,正是被那號豢養著一頭狂犬「螃皮獒」的「世界總總統」「毒淋婆」歇斯底里往死裏打壓的國產品牌。我偏不信邪,愣信國家!
24小時的「失聯」之後,可以在山裏恢復和親友通訊了,於是用新手機發送了一首詩:
盂蘭佳節住楓林,為避繁城魅影森。
入海狂濤欺野客,殘機爛板各浮沉!
年來這自詡為「東方之珠」的繁城大不幸了,邪魅作祟凶暴,其囈劇毒而行險惡,讓不少無辜的人們內心「倒懸」而不能自救。不過也有不少受洗愚昧而天生邪惡的人們似乎反以倒懸為極樂,無疑中了意識毒邪,倒懸的一顆爛心彷彿深信「天國」即將降臨,早晚能跟「毒淋婆」和「螃皮獒」一夥成為親愛的一家子,並獲恩賜,於黃皮囊內植入一點點白優毒淋成份。
那該是連場不竭極樂的綺夢吧,猜想每晚做它兩三回,大抵可達幸福的最高潮,或能勝過幾針高純度海洛因!喔,不對,一如掠去敝客舊手機的翻白浪頭,沒有最高潮,只有更高潮。
一天黃昏看到營地灌叢裏的一隻「東方蜘蛛」也被倒懸,不幸啊!這恐怕是做不來綺夢了,因被地蜂蜇了,中樞神經中毒,停止運作,蟲體徹底麻痺,不死不活,被倒掛在小枝椏上。待那媽媽地蜂把土洞挖好,這「東方蜘蛛」就要被拖進去接受種卵,然後嚴實掩埋,不日成為地蜂幼蟲孵出之後長期享用的大肥鮮肉。
不過既被施以「全身麻醉」,中樞神經不能運作,儘管倒掛在那裏,篤定死期不遠,大抵並無意識,而不會感到任何痛苦。
敝野客愛莫能助,見倒懸而無意救,也無以救,固然服膺自然之母的「叢林法則」,我無權干預,但卻可以這麼恣意隨想:沒準這「東方蜘蛛」身上也附著同樣險惡的寄生物類,指日鑽進地蜂幼蟲體內,安處裏邊慢慢吃空其肚腸。也許,佛家說的果報,沒準真有其事。
這隻「東方蜘蛛」看來是隻土蛛,並不吐絲結網,因而輕易被蜇被逮,懶惰不作為的惡果也。像絡新婦那樣辛勞結網,不但輕鬆賞味自來的小鮮肉,並且無懼地蜂捕獵;地蜂若敢去逮網上之蛛,大抵九死一生,僥倖不死亦只徒勞。
有些會吐絲但不結網的樹蛛,十分奇怪,沒事就愛倒懸,一絲單掛於半空,時而躲在葉片下面,守枝待肉,或竟也是地蜂的獵物,因為地蜂懂得爬樹。
這盂蘭盆節山中、海裏有關「倒懸」的種種止於此了。節前節後看到多的是「順懸」的事物。其一是「政府飛行服務隊」的「獵豹」直升機救人。這一帶山區、灘涂和海裏常愛出事,大小不拘,「獵豹」有時夤夜飛來救援,在山上懸停老半晌,盤旋好幾匝,鬧騰大半夜,都還沒救上;噪聲隆隆把我吵醒,「獵豹」去後,久久不能復眠。
此日這「豹」倒也沒啥,它白天行事,在海灣南頭草塊上懸停不久,救護員就跟那傷員一塊被吊起,「順懸」不過片刻,便已收納入艙,隨即愉快地飛走了。
「順懸」的除了這個,營地附近還有一物可賞可吃,那是黃牙果,也就是嶺南山竹子。這時節它也熟了。果熟堪摘直須摘,這熟果只能短暫「順懸」,隨即落地腐爛。
此果不以白皮為優,黃黃然看著誘人,不知者會以為內含一腔飽滿的小鮮肉。雖然確實可謂香甜可口,但卻齁酸甚澀,並且含膠粘牙;加之皮厚而核大,果肉就只那麼意思意思薄薄的一層,滑溜溜的裹著幾枚大核,全然沒有嚼頭,堪吮而已矣。也就照例摘它幾個吮吮吧。這可是敝野客從小就吃的純天然水果,見輒賞味,不肯錯過。
還有一種「順懸」的野果,叫假蘋婆。果莢色彩鮮艷,型態優美,看著也誘人,種子肥大飽滿,可是乾脆不可吃,只能煉製工業用油。這個不信邪的野客嘗試生生嚼過一口,並且煮熟之後又試一口,體驗證明的確吃不下去!
此「婆」其實一點不假,只是沒有長出讓定義真假的「本位人」賞味的種子罷了。莫非從前有人拿它去騙人,冒充能吃的「真蘋婆」鳳眼果,讓它蒙冤受屈,無端慘被污名化!?
「婆」有真假,也分有毒與無毒。此「假婆」儘管不能吃,好像沒有毒。
當今世上有毒的「婆」,呵呵呵,有的是呢;別的也就不好說了,敝野客也就鬧著玩一下,舉出那號「西方恣由氓主極樂世界總總統」「毒淋婆」吧!
她豢養的那頭酷愛狂吠的大肥惡狗就叫「螃皮獒」!據說正在利用「白優毒淋」外激素,污染其「瓦坑一條路」,要在四年之後也登上「西方恣由氓主極樂世界總總統」的寶座呢。
2021/01/24
倒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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