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3/06

又過一年,再過疫年

「疫」整年過去了,倏忽到了今年春節,惡疫肆虐依然,並且方興未艾!但願疫魔早日回歸撒旦的懷抱,莫再留連人間到翌年!

這時節,有假欲度,有國欲出的人們除了不情願地留在本地發呆,就哪裏都去不了,於是居然興起了露營大熱潮!

大年初二星期六,敝野客出城入山,下午到了半坡林內營地,極目所見,山下長灘已然星羅棋布蹲著逾百帳篷。估計多半都是坐了通稱「大飛」的無照載客快艇,到鄰灣涉水登岸,然後走上十來二十分鐘的林徑過來的。

疫魔作祟而而天公作美,春節假期的四天「長週末」天晴而溫暖,這遠郊灣區大致風平浪靜。據稱是唯一合法經營的「黃色船隊」,原該可以安全運營,把大批「度假客」送到鄰灣,可是要遵守政府頒佈的抗疫「限聚令」,因而宣佈停運云云。不過既有需求,自然不乏別的顏色艇家願意提供服務。於是載來了不少弄潮兒和露營客,加上全程或半程徒步走來的,此區的幾處「恣由營地」,略有一夜建村之概。

在長灘設營,旱季裏完全沒有澗水可供取用,只能到鄰灣購買瓶裝飲用水,或到那邊「指定營地」的公用廁所去打自來水。長灘北頭和那邊公廁的直線距離剛好就是一公里,腳程還得繞點彎,夠遠的!因此人們多半寧可擠在比較接近隔鄰「餐飲村灣」的南頭,以便往返。

 次日大年初三星期天,一大早灘上露營客已然有增無已,遠看都覺得實在有點擠得慌。大抵人們就都愛熱鬧,因而並不介意那樣「濟濟一灘」。

畢竟這裏要比交通方便的小港古村濱海棄田「恣由營地」好多了,儘管星羅棋布,卻還不至於像那邊的櫛比鱗次,水洩不通,以至於夜裏鼾、屁之聲相聞。確實這邊的浪濤聲也頗夠大的,即使當下比較平靜,也足以掩蓋左鄰右帳白天的雜沓喧鬧,和徹夜的喁喁喋喋。

敝野客從前用過的所有臨灘草坪營地,這一天幾乎全都得到了「進駐」。至於我從未用過的沙灘,那幾乎是「嘉年華」的陣容了。

這是歷來未見的盛況。敝野客雖然設營坡林深處,慳享熱鬧,但也有一番盛事,就是觀賞春日楓林,這是樹冠正全面抽新芽,長嫩葉。十天前還是一片禿林,此來卻已五彩繽紛,在晨曦透照之中,顯得格外可愛,真是美不勝收;難免一個勁的仰頭賞看,不惜把脖子都幾乎給累壞了。

長灘上的帳篷儘管不少,但多半都屬「One-Night-Stand」;啊不是那個意思,是說的「帳篷們」天天都在「換班」,絕少整個長週末的三四天都屹立不動;有些還是夜半來,天明去;聯歡未了收篷,太匆匆,何幸朝無寒雨晚無風!

「限聚令」在這裏似乎全然「不適用」了,灘上就有一營十餘帳,緊緊聚攏在一塊,彷彿擔憂治安難保,因而要緊密為鄰,唇齒相依,守望相助似的。

沒事我不能懶洋洋營中呆著,乃於下午離山蹓躂,從近處趕趕熱鬧則箇。首先到了灘北我月前才剛用過的「崖頂蕨原營地」。在崖邊往南望去,長灘一覽無遺。今天海面平靜,衝浪客暫時無用武之地;倒是寥寥可數的弄潮兒們有福了,因為風平浪靜的海灣全是他們的,這早晚一艘遊艇都還沒來。

我總愛觀察一下,並不弄潮的大多數人們都在沙上幹些什麼;卻原來一如既往,都並不幹啥,就在沙上自由自在地享受悠閒罷了。

有一營大概不願意在沙灘上跟大夥擠到一塊,選擇了「進駐」南來北往必經的淺狹坳地,駐守在「通衢」旁邊。這時側旁的小丘頂上仍然「閒置」。可我看這「趕營」仿似「趕廟會」的勢頭,無疑早晚還該會被「佔領」。


登上小丘往南眺望,覺得此灘只有700米的長度,彷彿就是恰到好處了;再長,反正一眼也是看不了然。如果沒有南頭那條短岡的隔斷,和鄰灣連成一體,那就是超逾千米的「長沙」了。這條橫亙在兩灘之間的短岡高30米,寬150米,長500米,伸進海裏300米,地貌上自成一體,可說袖珍得可愛。這時岡脊上僅有的幾處草地都紮著營,滿員了。

 長灘以北不到一公里的小灣有大澗,那裏的主要臨灘台坪,今天擠得可是夠嗆。這些台坪都是人為改變地貌而成,本是水稻畦田,棄耕之後,由「解放」了的「牛奴」養護。近年「牛口」逐漸減少,樹苗有機可乘,林木增長迅速,空坪漸次「退草還林」,範圍於是越縮越小了。儘管有人偶爾砍去坪緣上的一些樹木,還是沒有自然之母還原野林的效率高、速度快。農耕時期種植在田埂上的十幾叢番石榴樹,多年前還能有秋收,如今卻已蕩然無存。敝野客總也禁不住要緬懷昔日樂享賞味之福。

山下的台坪太擠了吧,小小的山頭上於是也紮著一營,凹凸不平並且傾斜的石丘地上立著一頂攢尖小帳,一旁的小頂篷下坐著兩個年輕女郎,似在看海,享受悠閒。海裏錨著一艘小遊艇,和一條海警船。

一會我走下桃金娘和蕨叢覆蓋嚴密的山腰,赫然看見兩個黑膚女郎在灘緣的岩石上拍比基尼寫真。她們用的並非手機,看來是鄭重其事呢。被照的那位百般搔首弄姿,略有專業模特的風采。我看著看著,心想這岩石那麼硬而嶙峋,這女郎細皮嫩肉的,怎麼就能躺得下去、而若無其事?

一時回到長灘,踱到南頭,要打「過岡陡蹊」到「餐飲村灣」去。

我到「餐飲村灣」當然不是去光顧那裏的「餐飲涼棚」,而是要看看那邊節日的「營區勝景」。大抵因為內地「驢友」過不來,儘管有點擠,卻還遠未至於爆滿。

 
 灘南的沙上「指定營地」儘管在封閉令中,還是蹲著一些帳篷。「指定營地」以外的沙灘範圍跟隔鄰長灘一樣,從來就是「不予指定」的「恣由營地」,此日帳篷叢立當然就不在話下了。

以敝野客的標準看,這處營區確實擠得相當侷促,然而在這樣小的人均空間之中,人們的活動卻似乎還能各適其式,各得其樂。一個洋小妮子就在帳篷之間練功,似是瑜珈的螢火蟲式。不容易的呀。不過好像還以刨沙坑和瞪手機的簡易活動比較多。餘者就是啥都不幹、和看不出來在幹什麼了。

這處沙灘雖然狹小,長不過400米,但是沙面較寬、較平,此日就容下了好些大型帳篷,其中兩頂竟是高逾兩米、「三室一廳」、額定六員的充氣巨無霸。

此灣的岩基和周圍的山體、以及短岡協同形成的地貌比較獨特,山青水秀,大抵「風水」該是很優越吧,所以「原居民」先祖選擇在此建村。小溪出海前折彎,在沙灘上緣流過,環抱小村,形成一泓淺水的小潟湖。往日從灣村到沙灘如不欲涉水,可走簡陋的「獨木橋」。有時「獨木橋」也會「升級」而成「雙木橋」。不過目前出海口被大潮堆起的沙堰給堵了,小潟湖水位升高了好些,靠村的一小截橋面被淹,人們過橋可得涉水。

還好這是旱季,春雨未至,小溪流水細弱,不足以沖破沙堰,只能在原澗口的沙下滲透出海,沙堰上面可以通行,因此無須涉水過橋。

回營返程我不過小岡,走濕地邊緣的林徑回到了長灘。時近黃昏,但見陸續還有到客。灣南岩叢側旁岡坡腳下的一營六帳卻早已在午前撤走了,正好騰出空位給有需要的後來者。

走到灣北,一路並無特殊情景,只見一鳶在天上翱翔。我想這可奇了怪了,沙上這麼多現代智人,此鳶哪能有獵物可逮!近看方知受騙,原來那是一個風箏。

次日大年初四,是長週末假期的最後一天;天氣依舊晴朗,楓林的「春色」越發濃郁了。偶爾或有航拍器飛來林梢上空,懸停半晌,莫可猜其意圖。楓香樹冠的嫩葉雖然還沒有長得豐滿茂密,卻已勉可充當屏障,隔斷無端飛來「電眼」的打擾。


 這春楓物候的「展期」每年都不一樣,時差可達一個月之久,該跟歲末年始的實際氣溫、濕度、雨量都有關係吧。今年這盛況落在了二月初的這些天,適逢農曆春節,加之還有連續的晴天,敝野客十分愜意了!


 

 


 

 

 


 

 

 翌日假期完結,灣區儘管尚未清場,但已大致回復空蕩,僅餘零星的「單帳戶」罷了。我營倒是不減熱鬧,除了山鳥穿林鳴唱,還有蜜蜂在楓香頂梢上採粉,整天嗡嗡之聲不絕。


 

 

 不過此時楓香的盛花期已過,多半的嫩梢已把花事辦完,有些乾脆不曾開花,都一個勁地長著嫩葉了。新葉並非全都嫩紅,這可愛的嫩紅也很短暫,能夠及時觀賞、拍攝,很值得慶幸呢。


 
 過年嘛,不能不照例去敝野客的所謂南山看吊鐘花。午後離營出山,到了低地林徑,只見兩天前的「林邊吊床簡營」仍未撤走,卻是擺了個「空營祭」,想是到海邊弄潮或赴鄰灣用膳吧。此營不遠處且增添了兩頂帳篷,看來不像跟這「無帳簡營」同屬一夥;其中一帳就蹲在徑路上,行人走過須得繞道;滿地上遍布雜物,包括紙巾和各種包裝材料。

三天前我入山途中在此處稍息,見一洋青年在林邊徘徊,問他可是birdwatching? 答道 just camping, 我疑惑他只帶著一個小背包,內裏不像裝得進一頂帳篷,可怎麼露營?卻原來如此,他有的是吊床,當時在考慮適當的位置!前天再度經過時,見此營共有三員,其中兩人正躺吊床裏享受綠蔭,大概難免還有蚊子和蒼蠅。

去訪鈴花不容易呀。須得遠走他山,先溯流爬上一大段極陡而崎嶇的澗牀,再攀植被深度茂密的陡坡到高處。由於這是東坡,早來花樹背光;而其山陡峭,太陽溜得甚早,晚來卻又「午」陽西下;因而到此處賞「鈴」,必須把時間掌握好。但也有其優點,就是不必跟一群又一群的「打卡人員」搶位爭看,並冒「疫沫」風險。

大年初六下午出山回城,開拔前但見山下長灘仍有帳篷十餘頂,有些且是才剛來到的。海裏卻頗有好些衝浪客。

至此,今年我這「林內楓下」五天四夜春節之營圓滿結束。還盼元宵佳節可以又來張燈賞月。可是預報說天氣轉壞,料必要跟玉兔緣慳一面,於是也就不擬入山了。

北方農村民謠說「八月十五雲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燈」。我們這南方一隅沒有「雪打燈」,卻往往總是「雨打燈」。「打燈」的雪是兆豐年的瑞雪;「打燈」的雨,卻是絕對掃興的孬雨。不過只要不是黑色暴雨、或者黃色霪雨,讓它打一晚上意思意思又何妨!反正元宵張燈這玩意、在本地似乎從來都不算個事,還不如早早晚安。我就連一個要張燈的親戚朋友都沒有,八月十五如是,正月十五也一樣!呵呵呵!
 
今年元宵節料必要跟玉兔爺緣慳一面了,於是也就不擬入山。到時果然下雨也很好,老天爺今春好像還沒爽降甘霖,把楓林澆個淋漓盡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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