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8/16

惻隱之心何處去?

去年年初、在山裏救回來了好幾棵因野豬坌土而遭翻出散落、瀕臨旱死的勺葉茅膏菜 Drosera spatulata, 今年初盛花期過後,漸次枯萎了一大半,就剩下兩棵老株和幾棵幼株了。當時再到原生地察看,又「非法」及時救回來了經歷野豬翻坌、暴旱煎熬和大雨沖刷而劫後餘生的幾棵垂死的少株,養護成活之後送給了老同學。

近來再到我這實施「非法拯救行動」的三處原生境去觀察觀察,竟爾再找不到半棵殘株了,乾脆連絲毫的痕跡都蕩然無存,就好像那幾處從來都不曾出現過這種神奇的食蟲植物。

那幾棵養活了一年多的老株、在今年春季盛花期過後就相繼枯萎了。無從肯定那是因其本身衰老了、還是我的養護不善。可幸的是畢竟留下了不少的種子。

這茅膏菜的黑色種子非常細小,長度只有大約 0.35 毫米,是我食用的泰國大米顆粒的二十分之一,肉眼很容易把它看沒有。




儘管採收的種子算不少,萌發率卻並不高。兩三個月之間,先後全部播下去了,至今才長出了好像還不到 30 株的幼苗。也送給了比我更早「圈養」茅膏菜的老同學幾十粒,好些日子過去了,但至今沒聽到萌發的下文。種子這麼小,幼苗當然也大不了,才剛萌出時,小得像粒塵土,不用放大鏡乾脆就看不見,要待不知多少天,才堪與大米顆粒比照。

茅膏菜起碼有好幾百種,網上的資料當然不能全面涵蓋,但好些看來倒是值得參考的。在漫長的演化過程中,茅膏菜的根系已然退化,不但不能從泥土吸收足夠的養分,以維持存活、生長,對澆灌的水裏的一點點雜質、包括礦物質、也都禁受不了,如果不能澆以原生群落附近汲來合適的天然水,就得退而求其次、權宜改用蒸餾水。若拿自來水代替的話,它就必然枯死。我不信邪,曾用取自米蝦缸裏的「蝦屎水」來澆灑其中幾棵,結果真的活不成。

茅膏菜既是「食」蟲植物,它要「吃」小飛蟲,否則營養不良。這倒有難處了。把「盆菜」放置樓下的露天環境去讓老天爺給它送來蟲子吧,卻怕讓好奇的人給掐了,或不小心的人意外把「菜盆」給砸了;而且天天灌溉也不方便。還放置到陽光充沛的「天台」上去吧,烈日曬得它紅彤彤的倒也好看,但是經驗說並不飛來足夠的蟲子,而「餵飼」、澆水和觀賞也實在太不方便了。

最終還是放置室內日照短暫的窗台上。直射陽光不足,紅色褪去了。LED補充光照的效果並不顯著。至於「吃」的方面,偶爾飛來的蟲子的蟲體雖然都比較大,但是卻很稀少。去年常見大小恰到好處的蕈蚊(本地叫個「蚊蜘仔」)今年可是一隻都沒見著。




也曾特意從山裏捕來逾百隻蚊子,放在冷凍櫃裏慢慢「吃」。可是不過一兩個月的光景也就吃完了。天氣不佳也不好入山,入山了也不一定打著很多的蚊子。於是想到了一個辦法:帶有果蠅卵的香蕉皮正是養殖果蠅的最佳培養基,而果蠅和蠅蛆應是再合適不過的好「飼料」;人道「冰鮮」處理之後,用鑷子送到勺葉上。菜々子 對這「小鮮肉」看來非常滿意。



這菜々子「吃」蟲子好像沒有一定的「食相」,有時勺葉半天或一天之內捲起來,把「小鮮肉」裹在裏頭,有時乾脆並不捲起,只見蟲體附近的腺毛一一彎了過去「摟」著它。也就不過一天的工夫,「小鮮肉」就被「啜」得乾癟了。這時如不予以清除,往往發霉,能叫勺葉腐爛。顯然因為菜々子 不在它的原生境,它沒有應對這些外來霉菌的免疫力。





就這樣「殺生飼菜」、造孽了好幾個月,一夜之間,同樣在超市買來的香蕉、其皮竟爾再也「漚」不出果蠅來了,猜想是不再附有蟲卵,或者蟲卵失去活性,而敝處周圍顯然也沒有果蠅的生境,香蕉皮上不會無中生有,成就古人「腐草為螢」的無稽異想。看來這又得另想辦法了。或須到「雀鳥花園」去買些螞蚱啥的,「人道冰鮮」之後剁成碎塊、奉予菜々子 賞味吧。

我向來最不愛看肉食性猛獸當主角的紀錄片,總要同情被捕獵的馴良草食性動物。如今為了養活菜々子,卻不惜殺蟲以飼,而且殺的是於遺傳學研究有不可替代的貢獻的這果蠅!惻隱之心何以這就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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