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剛過去的復活節,本來要作一次麥理浩徑的100公里全逆走,全程自給,途中烹茶野炊,紮營度夜,可惜天氣預報不予鼓勵,計劃只好取消,改為一般野營。
由於假期開頭三天的天氣不佳,我在山裏觀察,郊遊和露營者都很稀少,就連山上救人的直升飛機,大抵都不必出勤了。
這種飛行器的最討厭之處,在於頂上有個產生巨大噪音的旋翼,而且它似乎怕你不覺察它的存在,總愛衝你低飛,而且幾乎可以隨意在你的營地旁邊著陸。 雖然它的噪音能把人吵死,而掉下來的危險也不小,可學飛的富有而勇敢的年輕才俊,卻似乎日見其多,致使本區僅有的郊野,因為有此「天物」,假期的恬靜,常常遭到「暴殄」。 這玩意往往就在你的營地上空盤旋,從不道聲打擾!沒準還以為你在下面不堪寂寞,看到它要喜出望外,而仰首歡迎呢。
不過,這幾天是西方基督聖教文明的重要節期,除了天氣的不利因素,大部分的學飛者和飛行教練們,大抵早在節前,就坐了豪華噴氣客機,飛出本區,到外地浪漫逍遙,正經度假去了。
一般的假日,政府有關部門,也時而出「機」,讓旋翼和人聲噪音並發,在半空硬銷公民教育,播放語重心長的呼籲:「愛護大自然,小心山火!」 可這幾天,想必因為下雨,山火危險大大降低,呼籲於是暫緩了。
還有一種海灣的訪客,也就是愛坐遊艇出海的富豪們,這幾天幾乎完全不見蹤影。 他們就有不飛走,或者不把遊船開到外國水域去的,大抵也都懶得駕臨這海灣。 可不氣溫水溫都還低,而且天公也不作美呀! 既然不宜弄潮,到此何為? 一般要到炎熱的夏天揭開了序幕,富豪們的遊艇,才會到這裏來麇集,擠滿海灣,順便在點綴文明這檔子事上,作出饒有特色的貢獻。
這幾天,像我這種上缺旋翼,下缺螺旋槳,動力全在兩條腿上的小山野人,於是得以在大自然母親的懷抱裏,多享幾分本有的恬靜,在欣賞平凡單調的春花時,心中格外感到美滋滋的。
星期五,也就是耶穌受難日,我到達營地時,遠眺長達700米,由灘畔棄田發育而成的熱門營區,已然搭起幾組帳篷,不過,通共也就只有不到十頂罷了。到了晚上,沙灘上添了一溜八九頂。 第二天下了幾場或大或小的春雨,雨後灰雲不散。 才到中午時分,帳篷就撤掉大半。 這些來去急匆匆的營者,大概在心理準備和實際裝備上,兩皆不足,加之缺乏經驗,不懂得選擇營地,又圖便捷,只搭起裸帳,省免頂篷,雨要狠狠下個半天,就只得在帳篷裏老老實實呆上半天了。如果共用帳篷,共享帳內空氣,其中窘境,必更難受。 前身是稻田的低地草坪,往往排水不良,雨中能變為沼澤,帳篷一旦泡在徑流裏,就有可能滲水,甚至進水了。 於是昨日乘興而來,今天只好敗興而去。
耶穌在星期天復活,可這熱門營區復活不起來了,假日預期的滿場熱鬧,沒影了,如今竟是那麼冷冷清清的,讓營者們感到沒勁,迫使他們匆匆離去。
我在山裏享受的,不是灘畔營者的狼狽匆匆,或者熱門營區的冷清,卻是野地本有的清靜。 我要看的,是野花草、野蜜蜂和舊雜誌;我要聽的,是鳥唱和古曲;我要作的,是過時的格律詩,和有相當難讀性的詩序。 當然還有別的,不贅言了。
半日滂沱半日風,三更月朗照荒篷。
朝來雨歇長灘寂,午後波平闊海空。
且歎神兒遺聖教,隨思佛祖啟明功。
人皆溺享城中樂,我獨癡愚愛莽叢。
註
神兒:基督教認為耶穌是神的兒子。
明功:這裏指佛家的功課。大抵要把誦經念佛等日常功課做好了,然後才有可能明澈覺悟,最終超脫生老病死之苦。
2008/03/21
文明垃圾
邇來流感侵境,復活節假期倘無風雨,到郊外遠足、露營的人們,料比往年為多,就像幾年前的SARS瘟疫期一樣。 其中專為「防毒避疫」,臨時捨棄一兩天的鬧市蹓達、吃喝嘻哈,而改到郊外去「苦行」半天者,為數必當不少。 這麼一來,香港郊野公園的山徑和沙灘,料將因而增添大量人們隨手丟棄的文明垃圾。
香港芸芸遠足山徑之中,以麥理浩徑最受歡迎,尤其是它的首三段,和旁及的大片郊野,因為這一帶風景優美,冠於香港全境。 然而,正由於遊人眾多,污染的嚴重程度,實在叫人難過,甚至不忍卒睹。
這一帶,十丈之內,遠觀總得美景;而五步之遙,近看必有廢物!
一個空塑料瓶,重不過三四十克;一塊紙巾,僅有三四克罷了;一個塑料袋,最多六七克而已。 這些輕若鴻毛的廢物,留在背包裏,當不至於要延緩行程,壓垮脊樑吧,而竟然扔得漫山遍野,俯拾即是,和大自然景物之美,形成強烈的對比,污染觀瞻,腐蝕情趣!
這些學會欣賞自然美景,以怡養性情,懂得喝水擦臉,以保持健康的郊遊者,怎麼就不知道愛惜環境以自傲,怎麼就不知道保守公德以自尊?
這種奇怪而可悲的社會現象,要諉之於教育,雖不中,不遠矣了吧!
人們缺乏教育,或從小接受極端功利主義教育的「薰陶」,自私自利的本性就自然特別亢進;加之社會資源並不寡,卻分配大不均,貧富懸殊嚴重,人們對社會的歸屬感必然薄弱,活在基層者,往往懷有或輕或重的反社會情緒,這麼一來,損人利己,甚至損人害己以洩憤,往往就要成為生活的常規病態行為了。
郊遊者把一個空瓶子隨手拋棄,本來只是微不足道的瑣碎行為,可在今日文明世界這富裕的一隅,這種行為竟還相當普遍,隱藏其中的社會含義,不為不深刻。
香港芸芸遠足山徑之中,以麥理浩徑最受歡迎,尤其是它的首三段,和旁及的大片郊野,因為這一帶風景優美,冠於香港全境。 然而,正由於遊人眾多,污染的嚴重程度,實在叫人難過,甚至不忍卒睹。
這一帶,十丈之內,遠觀總得美景;而五步之遙,近看必有廢物!
一個空塑料瓶,重不過三四十克;一塊紙巾,僅有三四克罷了;一個塑料袋,最多六七克而已。 這些輕若鴻毛的廢物,留在背包裏,當不至於要延緩行程,壓垮脊樑吧,而竟然扔得漫山遍野,俯拾即是,和大自然景物之美,形成強烈的對比,污染觀瞻,腐蝕情趣!
這些學會欣賞自然美景,以怡養性情,懂得喝水擦臉,以保持健康的郊遊者,怎麼就不知道愛惜環境以自傲,怎麼就不知道保守公德以自尊?
這種奇怪而可悲的社會現象,要諉之於教育,雖不中,不遠矣了吧!
人們缺乏教育,或從小接受極端功利主義教育的「薰陶」,自私自利的本性就自然特別亢進;加之社會資源並不寡,卻分配大不均,貧富懸殊嚴重,人們對社會的歸屬感必然薄弱,活在基層者,往往懷有或輕或重的反社會情緒,這麼一來,損人利己,甚至損人害己以洩憤,往往就要成為生活的常規病態行為了。
郊遊者把一個空瓶子隨手拋棄,本來只是微不足道的瑣碎行為,可在今日文明世界這富裕的一隅,這種行為竟還相當普遍,隱藏其中的社會含義,不為不深刻。
2008/03/04
詞—天仙子
步張先詞韻。雖相去千年,戲而答之,順紀春日野營情景:
洋調數章篷裏聽,
曉夢始酣禽噪醒。
好春能遇幾多回?
持攝鏡,蒐流景,
往事繫愁休記省。
紅日疾沉山早暝,
花下灶明蛾舞影。
密紗輕幔小熒燈。
風忒定,濤難靜,
思有醴醪歌莽徑。
特為張先注:
所謂「洋調」:勃拉姆斯的三首小提琴和鋼琴奏鳴曲,作於張先《天仙子》之後八百餘年
所謂「攝鏡」:攝影鏡頭、攝影機
所謂「小熒燈」:發光二極管手電筒
附 張先《天仙子》:
水調數聲持酒聽,
午醉醒來愁未醒。
送春春去幾時回?
臨晚鏡,傷流景,
往事後期空記省。
沙上並禽池上暝,
雲破月來花弄影。
重重簾幕密遮燈,
風不定,人初靜,
明日落紅應滿徑。
洋調數章篷裏聽,
曉夢始酣禽噪醒。
好春能遇幾多回?
持攝鏡,蒐流景,
往事繫愁休記省。
紅日疾沉山早暝,
花下灶明蛾舞影。
密紗輕幔小熒燈。
風忒定,濤難靜,
思有醴醪歌莽徑。
特為張先注:
所謂「洋調」:勃拉姆斯的三首小提琴和鋼琴奏鳴曲,作於張先《天仙子》之後八百餘年
所謂「攝鏡」:攝影鏡頭、攝影機
所謂「小熒燈」:發光二極管手電筒
附 張先《天仙子》:
水調數聲持酒聽,
午醉醒來愁未醒。
送春春去幾時回?
臨晚鏡,傷流景,
往事後期空記省。
沙上並禽池上暝,
雲破月來花弄影。
重重簾幕密遮燈,
風不定,人初靜,
明日落紅應滿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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