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在盛暑時節,山裏蒼林營地的夜晚卻只有 24 度,對於我這野客來說,很舒適了。翌晨日出之後,直到八點前後,還保持著這個「最適」氣溫。去打水時照例順便洗個澗水浴,那可是涼沁心脾;第一桶當頭淋下去時,差點沒打個寒顫。
吃了十來顆山棯,就要下山去摘露兜果。可是原來纍纍的碩果,前些天卻讓那股颱風「啟德」全給刮掉了。繞了幾個圈子,只找到一個,孤零零的掛在樹叢深處,卻是還沒熟透的。正要空手而歸,可又有點不甘心;看它雖沒熟透,畢竟也差不多了,下次再來,必已腐爛掉落。別無選擇,還是摘了。
回營把那些看似六枚一組的核果掰下來,切下基部香甜而帶大量粗糙纖維的「果肉」,再把清淡無味的果心切成小片,一股腦投於可致癡呆的鋁鍋,注水擱糖烹之。
吃過這自然之母恩賜的野果甜品,乾脆飽得幾乎連頓午飯都可以省了。非得離營走走,好把額外攝入的大量糖份消耗著點。於是又再下山,去「看望」一下低地樹林裏的那棵樹齡幾十年的土沉香。
這棵可憐的香樹今年五月被「採香」的「盜木賊」在主榦上砍去一大塊,近來又遭到兩股颱風的連番襲擊,傷處禁受不住樹冠被強風搖撼,局部扭曲而折斷了,並且裂開一道大縫;殘榦截面僅是原來的三分之一。雖則依然活著,整棵已向一側傾斜,要沒「好心」的鄰樹給予依靠,必然早已倒下。
此樹被砍之後,我以為它雖然結得果實纍纍,恐怕不能正常成熟而要半途掉落,誰知卻竟個個長得飽滿,並且如常成熟。這不禁讓我讚嘆:多頑強的生命力!
然而它的種子卻太嬌貴了,不易萌發。夏至之後的一場風雨打落不少果子,我撿去一些播種了;萌發率不到百分之五,總共才萌出十來株幼苗;已然不多,可移植之後,卻竟幾乎全被蟲子吃光了!
隨後又撿了好些被颱風 Vicente 刮落的果子,取出種子帶回城去。播下了足足一個月,乾脆竟連一粒都萌發不出來;種仁全在堅硬的種皮裏面爛掉了,變成一團惡臭的油脂!
這土沉香的種子看來真的不愛發芽。我所知道的好幾棵母株,被風吹落的果子都不少,卻全然看不到樹下周圍長出一棵幼苗。我想:不可能全被蟲子吃掉了吧?
颱風Vicente刮過之後不到兩個星期,被砍而傷重傾側的這棵老株下面,卻竟萌出了無數的幼苗。這真讓我意想不到。
這棵可憐的老樹的周圍,一如別處的壯株附近,別種雜樹的幼苗不少,就是完全找不到半棵小沉香;然而此時所見,方圓十步的範圍,新近萌出的幼苗,竟就像雨後春筍似的,估計不下兩三百棵!就連「盜木賊」從母株砍下的廢木堆裏,都長出了好幾十株!想必是果實剛好成熟,適時來了颱風,又下了大雨,被刮落的新鮮種子隨即萌發。
上山回營時特意又繞到近年較為少用的望海營地去,看看那棵大約只有五歲的小沉香。正如所料,樹基又被颱風搖撼得有些鬆動了,幸而樹冠大致完好,沒受多少損傷。
這棵小沉香能在這裏長了這麼大,確實很難得;而尤其難得的是,它是自然長出來的,非我刻意栽種。起初它從草堆裏探出頭來,我乾脆不知道它的鼎鼎大名和可憐身世,只把它看作一般的雜樹;而這小片以前常用的營地很淺狹,四周茅草常須芟夷,它藏在草叢裏高不盈尺那會,竟沒讓我大意割掉了,又沒踩折,這叫我感到十分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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