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1/04

東岬新陽

我這野客今年元旦照例要觀日出,本區地小,別無選擇,唯有還到大浪嘴。浪不算很大了,那風卻真不小,刮得滿海上都是翻白浪頭。

星期六整天下雨,無意逆天而行,於是延遲了 20 個小時才出去。寒雨是不必澆頭了,但卻沒能躲過那刮之不絕的大北風。可我來時在路上跟內地過來的遠足者誇了口:這寒風從 4 千公里外的西伯利亞大老遠吹過來,已然強弩之末,我不去會它一下,怎麼對得起自然之母!

既已犟嘴無懼,當然還是把營紮在那處毫無遮蔽的北部小原上。那個多年前石灘上撿來的、收在樹叢裏剛又一年的商用洗衣粉塑料桶完好如故,又派上用場了。傍晚打水把它裝滿了,不免就得洗個澡!這不到十度的氣溫,疾風之中,漫天星宿之下澆水沐浴,肯定是智者不為的蠢事!或還跟我國的東北人和人家俄羅斯人的冰池泡浴有很大的距離,但已然夠「過癮」的了!浴後渾身還真哆嗦了好大一會,幾乎要把緊鎖牙關的兩塊咬肌都累壞了。

這片可愛的小原不很大,把周圍的高地和山丘都算在內,方圓只有大概 10 公頃,這幾天就全歸我了。幾乎可以肯定,絕對沒人有這傻勁,要上來跟我共享。來時但見白泥頭谷地的熱門營帶只有兩營數帳,五六人在那裏豐衣閒坐,叨承地勢和樹叢的掩蔽,迴避跟大北風正面遭遇。

當然這並非要說,我這獨孤野客在寒風之中洗冷水澡都不會冷壞,因而愣要到高處「向北風開襟」,以示堅強。非也,非也!此來不避凜冽的寒飆,是因為只有把營紮在這北部小原上,獨居一隅,方可遠離眾多遠足或露營客們的慣性喧囂,得享大自然的靜謐;並且一旦真要冷得不願意出去的話,大可懶洋洋的窩在帳篷裏,拉開門帷,探出頭去就能看到日出,不必像他們那樣,得走到海邊,在寒飆之中佇立。只要帳篷禁受得起可怕的大北風,這片小原該算是一處上佳的營地了!


除夕的早晨,氣溫不過跌到 4 攝氏度罷了,我受得了。雖然確實有點冷,但是霾氣消散,天朗氣清,遠景明媚,連十公里外的大鵬半島都隱約可見,在這季節,難得了。午後北風並且完全消退,我的頂篷暫得張搭起來,跟景物融和,看著比禿帳順眼多了。


原來那些來勢洶洶的狂飆要讓氣溫降到 4 度,也並非輕而易舉,得狠狠地一晚上刮個不休,費勁哪!我這帳篷的鋁合金篷杆質量欠佳,確實讓我有些擔心,就怕要被狂風屈折,深宵裏開演一幕帳塌人忙的荒野小悲劇!

一陣陣無情的惡風沒命似的衝擊之下,帳篷頑抗的噪聲儘管含蓄,叫我聽著還是不得安心,於是徹夜難眠。還好它總算安然熬過了考驗,絲毫未損,沒辜負我三年以來一直視如千金敝帚,給它殷勤打了不少補釘。

其實這大浪嘴小半島可說小得有點可憐,大約就那麼一平方公里罷了。若在一些外國,做為一戶富裕人家的別墅莊園,或許還嫌未夠寬敞。


這小半島的地質構造主要屬火成碎屑岩,土壤貧瘠;長年禁受強風,植被甚為薄弱;還好地貌峻美,岡巒分佈在半島的兩側和連接內陸的北部,臨海的高點不過百米;指向大海的南端有一小片谷地和小原,各有一條澗水。流經谷地的主澗,其中段隱沒在狹窄的林帶裏,旱季地表斷流,但上源和下游都終歲不枯。

大浪嘴雖說偏遠,卻也並非太遠,若像我這樣,從北潭坳一路走來,大約十公里罷了,這季節,途中不用休息,腳程只需三小時多一點,不算太累人。


可是對於身心未受「磨練」的人們,背著包子走過來已然難以從容,回程或要感到艱苦了。有些露營者因而視此為野營「勝地」,有的人更以能走到這裏來住上一宿為傲。

我此來背負 37 公斤,是我體重的百分之 58,兩者加起來剛好 100 公斤。多背東西,並非自虐或逞強,那是要在荒野度過我這所謂的「舒適和富足」的幾天所必須的,而我完全沒有鈦合金製成的器物,因而無法輕裝。

負重,實際也予腰桿、肩膀、腿腳、骨骼、肌肉和心臟以較大強度的鍛鍊。作為一介野客,我認為這有益身心。確實我輕輕鬆鬆就來到了,搭篷安頓之後,下坡到三四百米外的水源往返五次,打水 30 升,還不覺得累。

除夕夜陸續來人不少,一片漆黑之中,到處燈火閃爍。元旦起來到小原邊上一數,能看到的帳篷,竟有接近 50 頂,都集中在地勢較低的南面小原上和中央的谷地。看來人們都愛湊到一塊,樂享熱鬧和安全。這也有利結識新朋友,倒計時大夥喊起來也特高興,齊唱《友誼萬歲》就更過癮了;並且可以互相照應,倘若缺些燃氣什麼的,跟別人要去也方便。不過,住在這麼一條「鼾囈相聞」的帳篷村,於我而言,是不可想象的事。

元旦清晨的天空雖然還是相當晴朗,但天際霾帶太寬,日出離海平線稍遠,差強人意罷了。儘管這樣,畢竟我這野客在本區的最東處,又看到了新年第一天的海涯日出,不枉此行了。這個呀,可不是你願意來就一定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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