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入山途中喝了3升水,900毫升是出門時帶上的,其餘取自路上唯一可以直接飲用的山泉。這山泉都像快要乾涸了。烈日之下,樹木蒸騰旺盛,泉源的地下水差點要被吸沒有了!
涼天可以一氣走完的七公里,此日非得多番止步稍歇。又有美女好心給我加油,可是沒有獲得禮貌回應,我竟說:「唔加油;電車男,充電嘅;靚女有冇電?」靚女冷冷的回敬:「冇喎!」
正在大樹底下坐著「散熱」,來了一雙年輕情侶,見此野客酷暑天裏不知死活,男的不免好奇,問我何以擔此苦役。我笑說缺少愛情,就只能是這般下場了。那位美眉想是覺得野客太可憐,一邊聊著一邊拿扇子給我搧風,直到我們說再見,讓我確信儘管是這樣的人間,果真也有溫馨!可其時樹下的地點氣溫恐怕超逾35度,溫馨嘛,大略不在我的第一優先!
路上又有人贈我些許諧謔,道:「嘩,孭噤大包嘢!辛苦晒!」我還禮道:「唔辛苦,應該嘅!」
走過沼地時給一位說普通話的獨行輕裝老外讓路,他誇我背那麼沉的包子走得快,我提醒他要小心過水窪,可是話音剛落,他就讓一隻鞋往髒水裏扎了一個猛子。
儘管白天滿世界一式酷熱,傍晚營地倒有陣陣微風。山下的長灘朝向東南,當然也有海風,但是缺少茂密的植被,沙子吸熱就像海綿吸水,白天如鍋燙腳,晚上徹夜放熱,有若暖炕!懂行的露營客大抵都知道這樣的暑天,不宜以身試「炕」,因此灘上燈火寥寥,顯得很寧靜,唯聞固有的浪濤聲。
營地蚊子不多,點上一盤蚊香就好;舉腹蟻雖不少,卻不會無故上身蜇人,並且晚上不出來活動;唯有螽斯相當可厭,這是個夜行蟲,滿地上跳來跳去,非常活躍,有時撞到身上來,頗成滋擾。一個雌蟲還懂得一顆一顆的盜吃我採下的土沉香種子,從我的灶盒蓋子叼到一旁,只啃掉種子頂部的角狀附著物,啃得津津有味。
敝野客睡覺不能敞開帳篷,得把前後門帷拉上,僅開一角透氣;我這帳篷設計本來很好,臥帳的前後紗幔上都附設布屏,冷天關閉以擋寒氣,熱天應以全開為當,可我不能盡用其宜,還是只能拉開小半,讓視線不至直透帳外的一片漆黑,心理方得安穩,然後可以恬睡。不過,山裏就有這個好,儘管帳篷並不敞開大透氣,晚上也並不很熱,睡覺居然無須出汗。
星期天大清早又去划衝浪板出海。沒走到沙灘已經大汗淋漓。還好那海水儘管不算清涼,畢竟並非溫湯,勉可「袪熱」。海面雖然風平浪靜,要跟衝浪板、划槳、和泡沫塑料箱子充當的「載物躉船」同步衝出波峰高逾一米的洶濤,實在相當吃力。好容易攻克了兩個小「津波」,眼看馬上就要突圍了,冷不防一個翻白大濤打來,把人捲到了水底,一下子搡回淺處;掙扎站起一看,只見翻覆了的衝浪板和「躉船」,竟已雙雙搶灘登陸去了!裝著照相機和電話的包裹翻出了傾側的「躉船」,泡在水裏,划槳另有去向,帽子不知所終。最可怕的,是手指頭幾乎讓連接「躉船」和衝浪板的尼龍索給扯斷了,痛入心脾!仔細檢查一下,慶幸完好未殘。
在水邊尋回所有物項,包括用以固定兩腳在板緣上的帶子,重整旗鼓,看準時機,迅速推進;此番攻克了幾個波峰不到一米、未及翻白的洶濤,終於到了深水安全區。划到離岸大約1公里,非常寧靜之中,但聽三面山體傳來長灘浪濤的複合回聲,固然很微弱,但跟山上營地慣聞的「音色」大異其趣,讓我油然生出一種異樣的敬畏。
此日不去荒島了,要到大浪嘴小半島西岸的一處小灣,名為螺灣。據地圖顯示,此灣兩側都是岩壁陡岸,水中滿佈散岩,中部略有一小片沙灘。划近察看,果然不錯,儘管要比地圖所示為小。但見潮線以上不是沙子,卻是壘得高高的礫石堆,其中夾雜不少珊瑚石,可以想見此處遭逢巨浪時的凶險情狀。可幸此日浪濤並不狂躁,於是從容登岸。
這一帶海岸人跡不至,淺狹荒涼,沒有澗流,卻有可觀的灣景,和幾朵可愛的喇叭花。
這裏的火山岩花樣真多,讓我嘆為觀止。可惜海潮帶來的廢物也不少,多半是塑料、橡膠和泡沫塑料,有點大煞風景,不堪入目,照起相來幾乎無法迴避!
沒到十點,已然酷熱難當,可幸在一面岩壁上發現一處微型滲泉,清水從岩隙裏滲出,於是不愁飲水不足,無須急於回航,就沿岩岸往東南走出約莫一公里,差不多到了小半島的端端上。此處的波濤可是相當洶湧,有點嚇人,此日不宜冒進了。
返航途中,趁著海灣還沒來遊艇,就在茫茫大海游了半晌。此處離岸1公里,仰臥水裏,真正感受到了成語「海闊天空」的確切涵義。
下午回到營地,徹骨清涼的澗水浴之美,這是真切感受出來了。一邊洗,一邊搓下前次晒死了的那層皮掉剩的部分。此次已然成了個黑人,幾個鐘頭晒不傷了。呵呵呵!
煮飯的時候飛來了一隻蜜蜂,原來是專門來採水的。一個多鐘頭之內不知往復來去了多少次。我吃過飯,涮了碗,牠還沒採夠呢。我還以為蜜蜂怕熱,暑天不出來幹活,原來竟是沒有的事。蜜蜂不會出汗,大抵窩裏要灑水降溫,缺水就要熱死。
這暑天,連蜜蜂都受不了,難怪人們非得吹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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