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2/15

野林楓話


時令不覺又到了「大雪」。這從來不得見雪的「本土」、迎來了歲末第一道像樣的冷鋒。星期六晚上山裏降溫急遽,可睡前還是到不了12度,實際不能謂之冷。翌日白天蛐蛐們還在叫,午後一條紅脖游蛇還出來走動呢,無疑要趕緊捕獵,塞飽了好冬藏。叢間也有蝴蝶飛舞,無疑覓葉產卵。

營地上空的楓樹掉下一條渾身長著棘刺的毛蟲,難看極了!這些棘刺有毒,扎著了疼如火炙。當然牠也無意嚇唬我,只是要趕緊化蛹越冬,晚了就會冷死。


此蟲多半隨落葉掉下,要到地面匿藏化蛹。而營地上的楓香落葉不少,大多枯而不赤,但卻散發一股帶點藥味的香氣,勉堪嗅聞,但似不能謂之芬芳。除了楓香落葉的氣味,涼風偶爾還送來鴨腳木的花香,可云馥郁,雖也稍帶藥味,但聞著倒也愉快。

十來度雖不能說冷,但是傍晚到澗池去沐浴,卻又不好犟說不冷了。為求洗過之後可得渾身的痛快,唯有欣然禁受這澗水澆頭對本能的震撼衝擊。確實我不羨慕山下長灘的營者們都沒水洗澡。

連日濁霾相當厚重,視野朦朧。不過好歹算是天涼一個秋。天黑之後山下長灘營燈點亮,可見南頭最少有八頂帳篷。

我營儘管遠遠僻處山中,而林木茂密,海浪聲卻不受屏障,總在咆哮呻吟似的,雖然微弱,卻因營地靜謐而清晰可聞,這讓敝客不免感到些許膩煩。灘上營者跟敝客大異其趣,不少來自內陸地區,終歲難得跟海洋覿面相擁,一旦踏足這極目所見、全無人煙的沙灘,已然樂不可支,浪濤再吵,聽來縱非悅耳,大抵當不厭煩。

雖然絲毫並不掩蓋鳥唱蟲鳴,敝客就是不愛這浪濤聲。幸而我有末技:一旦戴上耳機聽音樂,就能屏絕這單調的咆哮和呻吟了。這季節大耳機派上用場,罩著耳朵不會悶熱,但是有致聾的風險。

在這「林內楓下」設營、也有一些環境上的風險。別的不贅說,光是整天仰頭看紅葉,就能把脖頸和眼睛累壞。不過累壞了也值。難得老天慷慨放晴,這滿林的秋色就是悅目怡神。當知「無多時好天良夜」。過幾天是雙子座流星雨的「極大期」,可天氣預報就說要轉密雲,觀天無望,不必入山了。


營地除了滿林的楓香,周圍還有別的紅葉,但是全然沒有楓林的宏觀景緻,只堪微觀瞅它兩眼。若只論色調,楓香還真不如那野漆樹呢;野漆樹的葉片非常薄,可讓陽光完全透射,大抵那些花青素醣苷什麼的、其「赤化」機制運作完整,因而紅得十分徹底,看來葉綠素分子一個不存,葉面、葉底都紅得勝似雞爪楓!

另外桃金娘也出紅葉,只是一株小灌木就那麼一兩片,意思意思也就罷了。不過既然它都紅了,就讓它湊個熱鬧,掐它一片來跟野漆和楓香一塊上上鏡,比對比對吧。


此林的楓香葉片在高角度日照之下微觀欣賞,確有一番美態。不過跟北方的五角楓或元寶楓相比,固是大異其趣,但葉形和色澤確實都比不上。


偏要還來比擬的話,敝客認為,那些「北楓」可說嬌豔,而這「南楓」倒也甜美。


不過這山裏的「南楓」今年不太理想了,除了遭過颱風的蹂躪,蟲蝕也不輕,秋來林內的物候景緻,差強人意罷了。


但是話得說回來,要是這裏的楓樹都太高大婆娑,樹冠太茂密,楓林就要顯得太幽邃,那麼要紮營留駐林內,恐怕就不太合適了。


紮營「林內楓下」,四望赤嫣嫣,抬頭歎昊天,楓梢斜日照,忽覺又經年!


畢竟這是純粹的自然「野楓」,跟大棠植林區自然護理當局悉心栽植和養護的樹種很不一樣;那些大抵可以謂之「園楓」吧,似是經過選育的「良種」,很多植株的葉形跟本土郊外所見的零星「野楓」獨株都有很大的差異。


大棠楓香區位處谷地,颱風和大北季風受阻於山勢,對樹帶的破壞較小;此外,終年都有農林專家予以照料。如果今年天公作美,低溫晴天能持續一些日子,那裏的紅葉必定比往年更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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