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前幾天,天氣不太壞,當然要去爬山賞吊鐘。於是先後隨意去了牌額山和蓮麻坑礦山。倒真照得了不少,嬌滴滴、紅嫣嫣的越看越覺得可愛。
位處邊界的蓮麻坑礦山是發育非常成熟的喬林、灌叢山坡,雜木高大,樹冠茂密,吊鐘雜生其中,儘管不少,卻開得並不特別燦爛,因而不是那麼理想的觀賞地區。
既去觀花,當然順便要去看看東北廢物堆填區的規模,也要一遊那「有車不得坐」的蓮麻坑村,因此選擇取道此村上礦山。
蓮麻坑村很特別,它雖然早於2012年就已劃出邊境禁區範圍,但外人進出此村卻至今不能乘坐往來上水的「專線小巴」,這是因為「小巴」必須經由禁區之內的一段蓮麻坑路,而坐車通過這一路段的乘客必須持有禁區通行證。
這倒也並不礙事,那就腳來腳往好了;由上水出發,坐了經行坪輋路的大巴士到松園下,走到香園圍,翻過黃茅坑山到蓮麻坑村,這不難走。香園圍此前和老同學來過了,那次往東一直走到了橫瀝就得返回,不能逕往蓮麻坑村,因為那裏設置「警崗」,沒有禁區通行證不得前行。
這一回不走那段蓮麻坑路了,繞走山徑去蓮麻坑村。在香園圍村端走進樹林,穿越一片墳地山坡,坡下景觀豁然開朗,但見蓮塘口岸的建築工地就在西面,背景是深圳的一叢住宅高樓。隨即一氣走上了低矮的黃茅坑山,毫不費勁。
沿堆填區北緣東行,折到東坡下面的塘肚古道,北行不到一公里,由村後的山林進入蓮麻坑,再走到村前,由村口到礦山上去,然後登上紅花嶺,經由紅花寨,直下麻雀嶺,到沙頭角公路去坐車返回上水。
話說這東北堆填區,當局已有擴展的計劃,現在諮詢階段,一旦付諸實行,這條早期村民用大石塊鋪砌而成的「塘肚古道」、跟它所穿越的數十公頃幽深谷地及其蓬勃的生態,將要遭逢大劫,被億萬立方米的城市廢物活活掩埋,永不超生!
我真還沒到過任何一處廢物堆填區,這黃茅坑山叫我開眼了。儘管此日走在它的上風位,聞不到任何臭氣,視覺感受已然覺得可怕!敝客從來就懂得自覺減廢,此次到山上「觀賞」過了這處堆填區之後,自當在減廢這本分上加倍努力!然而我們這本土消費主義社會,無度製廢的都會生活方式,可是方興未艾呢!
從黃茅坑山脊折下那處將被垃圾活埋的幽谷,一直往坡下走上好大一會,就到了「塘肚古道」。沿古道走到蓮麻坑(當地話意為山橙之澗),也就到頭了。其村就以此澗命名。村中有一大水池,池旁有間小小的「關帝宮」,看來十分古老。
蓮麻坑的村口就是邊境,屬禁區範圍的一段蓮麻坑路橫亙村前,我等遠足訪客,至此不得逾越往前,只可拐彎上山。向一位正在為了過年而裝飾祖墳的老者問路之後,先去看看小巴進出的禁區柵門。但見這段蓮麻坑路的外側就是邊界,而深圳那邊的農田和住宅樓房跟這邊的距離可說咫尺之遙。柵門前不免要跟同行的老同學合照一幀,以誌到此止步,然後折行翻山。
走上村口一段老舊的台階,不消半晌就走到了「礦山麥景陶碉堡」,回望山下風光,這邊零星的小村落和低矮的房舍、跟深圳那邊密集的高樓大廈形成強烈的對比。
這「礦山麥景陶碉堡」屹立在這裏六十多年了。它見證了深圳梧桐山西麓一帶由田野蛻變成為市鎮的過程。我琢磨,當年因為被這處碉堡的警察「截獲」而沒能「偷渡」成功的大量內地居民之中,總會有一些已經致富,並且住進了梧桐山下豪宅小區裏的複式單元,天天在華廳的落地大窗前、遠眺這邊孤零的「碉堡」;若不怕累,或會過來蹓躂半天,從這邊回望自家的豪宅、而躊躇滿志。不較真,敝客小人之心罷了。
確實敝客倒是很想到深圳那邊去走走,從梧桐山上回望這邊的郊野風光。不過此刻還是先從這邊北望,透過景象感受一下深圳的飛速發展。
於是由「礦山麥景陶碉堡」前往礦洞。這處具有80多年歷史的鉛礦,廢棄也達50多年了,現時是蝙蝠的棲息穴,因此大部分礦洞的洞口都以欄柵封閉,避免遊人闖進。不過有些施工還沒完成,猜想是因為其地太偏遠,僱不到工人的緣故吧。有幾個礦坑的總出口形成一處「洞前大廳」,可以安全廁身觀覽。
一個通風豎井位處山徑側旁,深得叫人害怕,但是沒有防墜設施,倘若不慎失足掉下去,大抵難有存活的機會。
我們從礦山的西坡上來,而礦坑都在北坡,這處坡下離邊界更近了。一處凹字形樓房的樓頂上有國徽,看了半天沒能看出屬何機關,透過鏡頭所見的局部,可以琢磨出以下完整的文字信息:
深入扎根开展维护核心听从指挥主题教育活动
牢记神圣使命不负祖国重托
深入学习贯彻党的十九大精神建设一流边防部队
努力建设一支听党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的人民军队
磨砺国家利器
欢度春节
離開礦山,大約一個小時之後就到了紅花嶺上。在這裏,能看到五公里外的深圳水庫。東江水供港,正是經由這個水庫輸入。
前次雨中下山,走的從前的軍車路到禾徑山路,雖然好走,卻太乏味了!此次要繞到紅花寨東面下山。一路走來,儘管視野不佳,風光倒還可以。首先看到沙頭角碼頭長長的棧橋和深圳那邊的高樓大廈。從那些樓房上望向沙頭角海對岸,就是香港的谷埔、鳳坑一帶的自然景觀,可真不賴耶!
隨至一處平緩的山脊,幾叢美樹的後面就是梧桐山的頂峰和矗立著電視塔的副峰。
這邊近處卻也聳立一個小尖頂,茂密的植被之中,隱約有條看來必不好走的小徑,無疑通往伯公坳、擔水坑和山咀。
時近黃昏,當然不要過去了。於是在紅花寨正東面600多米處的小山頭,覓得非常陡峭崎嶇的岔口,從海拔400米走下陡坡山徑,經麻雀嶺村到沙頭角公路!
在半坡上眺望,東北方是沙頭角,更遠處的鹽田港在霾氣溟濛之中;東南方隔著平靜的沙頭角海是南涌和鹿頸。
從前敝客到這一帶來走得不少。也曾在三椏涌的兩澗匯流處紮營,半個夜晚沒敢睡,因為擔心倒灌的海潮要漫上營地。
鎖羅盆那一片陰森的野豬林裏就呆過一個安穩的晚上,但是幾乎無處打水。至於荔枝窩,我總到遠離村落的澗谷深處,悄然呆過不知多少次了。近年此村重墾農地,恢復耕作,劈林歸稻,引水灌田,並且設置防野豬的電網。敝客從前入山的徑路,早已消失在大片壟畝之中。斯所謂滄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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