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的野林楓香之美,不僅在於秋紅;它春葱而夏綠,秋來五色更替,賞之不盡。
不過今年楓林好像不怎麼能夠抽出嫩紅來了,大體上都是青綠。倒是營地西北方滑坡塌坑頂上的一叢劫後倖存的苗條壯株,今春的新葉抽得特別嬌媚,全都偏於暖色,其一且帶鮮豔的嫩紅,而紅中泛紫,好不可愛!
不過其地既在塌坑頂上,坡高而勢危。好容易才爬了上去,賞景時還必得格外小心翼翼,絕對不容大意失足;一下踩空,悔之晚矣。
這楓叢之美,不僅在於新葉的嫩紅,還有遠景作襯,或可謂之無限風光在險「楓」。
從這裏望向日落的方位,正好有一座「西山」,給這物候春色作背景,映襯出來尤其好看。雖則天還實在不夠青,氣還的確不甚淨,這春意畢竟盎然,視感上也總算是湊合了。
今歲危坡上的這叢春楓,似是歷年所見最美的了。去年先後遭了兩股颱風,樹冠被褫泰半;秋前雖然趕緊長出新葉,由於位處高坡,秋後禁受多番無情的大北罡風,紅葉於是不成大觀。沒想到春來卻竟盎然煥然,出落得這般可愛!
這一叢只有幾株的楓香,都帶赤橙色調,但其色澤深淺卻參差有致,和諧悅目。
2018/03/15
春山野色青
李白有名句:「行樂須及春」。敝野客有點慚愧了,這麼大好的陽春佳日,竟爾不懂得去好好「行樂」,卻要背負巨包逕入深山,設帳隱宿野林之中,和草木鳥獸共度晨昏。
天氣果真要好上兩三天吧。這就是讓人心情愉快的明媚春光了。林內都不那麼幽暗了,旭日一大早就透射林緣;午前的豔陽,打還沒長得茂密的樹梢上曬下來,頂篷因而滿佈斑駁的光影,隨楓梢搖曳而幌動,倒也好看。
仰頭一望可就夠美了。滿眼是春楓的嫩綠。沒有什麼別的樹種可以跟它比擬了,乾脆本區可堪觀賞的落葉樹大概絕無僅有,就還有,樹姿、葉形多半美不起來,並且不成林片,難充物候景觀。
除了敝客,一條孤牛也來到了山上。當然牠不是「楓」牛,並不來賞春楓;大抵吃膩了低地的軟草,寧到山上來吃樹葉和硬草吧。就大量的牛糞在營地周圍和蹊徑上的分佈,可知牠近期就在我的幾片低階營地上棲息了。尚幸林內草被甚少,而牠大抵不愛趴臥硬地,又不欣賞春楓之美,因而懶得進林留連,沒有順便施放有機肥料。這,於敝客是好的,省得我要把牛糞挪施沉香樹下。
此牛這一天獨踞敝客早期常用的一片最低階的營地,天沒亮便到高坡上去,吃飽了就下來睡午覺;黃昏又再上坡,一直到了天晚,才摸黑下山。無疑牠的夜視能力要比敝客強得多了。
我不時也要離營到高坡上去走動,不是為的找吃食,而是去觀景,並賞春色,主調青綠,略摻橙紅。
這所謂春色, 主要就是楓香展呈的特有物候景象了。除此之外,當然也有好看的雜樹和野花,不過儘管也美,卻總比楓香略遜一籌。
這季節綻開的野花之中,有所謂的「春花」,開得也挺可愛。此物的名稱可多了,除了「春花」,又叫石斑木、車輪梅什麼的。可敝客不管怎麼看,它都跟梅花差遠了,儘管確實跟梅、桃之類同屬薔薇科;而它的植株一般也小得似乎不好叫個「木」吧。
這石斑木是我認識最早的野花之一。小時候總在家附近的山坡折來插瓶,供養在「僭建」小屋的窗戶前。那時候不知道它叫石斑木,卻偶爾吃上便宜的石斑魚。如今石斑魚聲價百倍,這石斑木還是依然故我的普通野花,不值一錢。敝客可是注意到了,爬山、遠足、露營客們大都不予垂顧,遑說欣賞。還以「石斑」為名,恐有「僭稱」之嫌了吧,呵呵呵!
賞過春花,還回來說這楓香吧。不知什麼緣故,今春營地逾百株的林內之楓,除了其中一二,全都沒能泛出些許嫩紅來。蔭蔽帳篷的那棵壯株,頂梢上這時就是清一色的綠,唯其綠得倒也可愛,色澤深淺有致。
小林西緣的一溜更是渾然一片青綠,再無一點橙赤暖調。加之此日藍天之上並未飄來半朵白雲,圖景因而還是顯得單調了些。
就連林緣外的那棵少壯獨株今年都不「倡紅」了,只除了葉柄,還有雌花的蕊條,倒是勉強透著曖昧的淺紅。
既然春天已經來了,開花的當然就不只是楓香和車輪梅了,還有可致楓香於死地的魚藤。魚藤似乎沒有花季,整年都可開花,愛啥時候開就啥時候開。但是此藤大可不必開花,因為它不開花也能播殖;粗肥的根部伸到哪裏、鑽到哪裏,就能在哪裏抽出嫩條,另成新株,並且迅速獨立成叢。
但是這惡毒的頑藤卻不愛獨立,偏要纏附別的高大喬木,攀越高枝的最高端,搶遮日照,把對方覆蓋得嚴嚴實實的,緩慢地把它活活悶死!這是非常可怕的殘忍殺手。楓香一旦讓它纏上,也就斷乎沒有活路了,只能漸漸枯萎!楓香是本地原生樹種,但在郊野卻甚為少見,就有,也零零星星的不得成林,竊忖魚藤的加害是主要因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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