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山途中經過古村,但見霧天裏寧靜的海灣另有一番景緻!這時水面的漂浮廢物不多,但是此前大潮帶來的、在泥石灘上長期擱著的,可是盡印視網膜上!要攝得順眼的「薄霧濃雲」,還得把這些灘岸上的垃圾裁剪在「景框」之外。
這樣的霧天景色,是足以讓人「愁永晝」的,可幸春分未到,夏至且在大老遠,晝時不長,而趕程匆匆,因此無暇發愁。
到了山裏,但見小澗流水細弱,下泄雖未斷流,但已幾乎響不出潺湲之聲了。短別幾週,「四眼澗池」的石堰保全完好,沒被野豕拱壞;而蓄納充盈,水清如鏡。但是池裏養活的蝦米實在太多了,一水桶下去,竟能舀上來十幾隻,再三激盪水面,牠就是不懂得躲開。
晚上,營地空氣裏的水分就益加充盈了,濕度是100%, 達到了極致!燈光之下,但見極其微細而成團的「氧化氫塵」隨軟弱的氣流忽而東飄,忽而西蕩,忽而迴旋,忽而消散,忽而上躥,忽而下墜,反正把所有物體都沾濕了。抱著僥倖的心理、強行洗濯的衣物,出山之前料無晾乾的可能。
次日早晨不聞林內鳥鳴,卻聽得天邊遠雷隆隆,將信將疑,拿手機摁出個「天文台」,果不其然「雷暴警告」正在生效了。這頂篷上徹夜不絕的答答滴滴,無疑並非如我想象、由過飽和的霧氣在楓香葉片上凝聚成水點而後下墜,卻乾脆就是直截的天降甘霖了。
可這甘霖非我所欲也,此時敝野客確實甚不願意叨此天澤。可知這雨並不以天文台的預測為轉移,保不住一來就不願意匆匆歇止,或竟要下到明天午後,也未可知,那敝客屆時收拾拔營,可就狼狽了。
要是那樣也沒轍,既來之則安之吧,悲觀擔憂橫豎無補於事。且去看看這春雨之中的楓香嫩葉吧。那確實也不難看,並且不可多見。
雷暴很快就過去了,雨也沒下得太久。雨止之後,遠景還是依舊全然消失在一片溟濛裏,霧氣最濃重的時候,視野幾乎出不了這片小楓林。不過這畢竟是霧,而非濁霾,呼吸起來倒好像還是挺可以的,雖則明顯缺少往昔春霧必有的那一股子清新的嗅感。
就這樣一整天滿世界都是濕漉漉的,濕度既到了飽和點,人的感覺就是非常的所謂「不爽」了。不爽可咋辦?總不能老鑽帳篷裏聽音樂呀!於是又去塌坑搬石頭。這是優質勞動形式。勞動之後去洗個澗水浴,那就可以叫個爽了!
翌日午後撤營,看不出會有好天良晝,唯願它不要下雨就是。可是快將收拾停當的時候,天空的雲霧居然漸漸消散了,還偶爾出來一陣接一陣的太陽,不多久,居然把我的頂篷和營帳都晒乾了。這就便於收納。算是喜出望外的事!對於好幾件越晾越濕的衣物,這向晚的一點楓梢斜照,當然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了,只得背回家去再予機洗吧。
出山前,雲煙雖還不肯散盡,但我營一千五百米外的「西山」,卻間歇地露出峰頂來了,若隱若現。
在「林內」遠眺這僅高370米的「西山」,不免又讓我想起柳宗元的那篇《始得西山宴遊記》。詩人他那永州的「西山」,海拔不過168米,爬到頂上,相對於所在地「零陵區」的起步點,可知最多也就一百來米罷了。讀詩人那篇文章裏的栩栩「美話」,卻彷彿眼前是一座「方七百里,高萬仞」的巍峨大岳!這文人的話,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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