慚愧了!當此仲春時節,有能者們和有心人們都為愛國愛港的偉大社會事業,而忙於關心那什麼「君子之爭」,摻和其中的局內人正鬧得如火如荼,而旁觀者們都在議論紛紛之際,我這「無為無不為」的野客,竟就只知道惦記著耽賞大師和巨匠們的「靡靡之音」!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可我所關切的,卻是一樁不關港國前途的無聊瑣事,也就是「便攜」激光小唱機正要靜靜悄悄地瀕臨淘汰。奈何愛樂成癮,不得已也!
我可以兩頓食無肉,一生居無竹,卻不可三日聽無曲。無論家居、在外,幾乎天天都得聽音樂。自1984年激光唱機、唱片問世以來,我已經扔掉了好幾台激光唱盤和CD隨身聽了。
回想當年,欣聞往後可以擺脫黑膠唱片的靜電、塵埃、發霉、磨損之苦,毫不遲疑就掏腰包,第一時間買來了劃時代的科技產物:Sony的第一台Disman, 型號D-50.
此機附有可分離的底座,末端有變電器,以供室內取用交流電。戶外使用則須另購專用外盒,把唱機本體套進去,盒子一端是可容六節C型乾電池的隔間,須用鹼性電池或鎳鎘蓄電池。
當時也不嫌笨重和累贅,更不在乎它禁受不了最輕微的震盪,到了哪裏就帶到哪裏,甚至騎自行車上坡下坡,往返15公里到海浴場去游泳,都非把它帶上。
可這玩藝非唯體積不小,耗電量也夠大的,那是4瓦!若用鹼性電池,每小時的「電費」得好幾塊錢,比一般大功率的家用電器還要高,只除了三相熱水器!
至於它的音質,以今天的標準而言,當然不能謂之好,可跟當時的盒式磁帶隨身聽相比,那可是優勝多了。
時移世易,20多年過去,在各種形式的MP3播放器充斥的時尚市場中,這種CD隨身聽已然迅速式微。最近驚聞它已走在淘汰的邊緣上,要讓MP3指日逐出市場,電器店多半都已不賣了!
這一驚嚇非同小可。我就這麼個死心眼,野營、旅行時總要聽音樂,並且迷信激光唱片。經軟件壓縮的MP3音樂檔案格式,還原音質不如CD,我的笨耳朵難於湊合,寧願帶著體積大得多的CD隨身聽滿山裏跑。
目前每週往往用上好幾個小時的Sony CD Walkman, 性能依然良好,音質尚算湊合,只在空軌上會愣給添加丁點輕微的斷續低頻雜音。這也難怪,畢竟已經用了九個年頭,十分老舊了。
於是趁便跑到鬧市的商業街去走一遭,觀察情況。果爾傳言不虛,逛過了好幾家大型電器連鎖店,真的找不見CD隨身聽的蹤影,大涼天裏,差點沒急出一身躁汗!
幸而還不至去得太晚,皇天不負有心人,後來還是讓我給找到了。一家兩年前更名之後我就沒有進去過的連鎖店,慶幸它的一個旮旯裏還擺放著僅有的兩款,都是Sony, 一款能唱MP3, 一款不唱。不唱的就好,正合我意,也便宜些,可以節省100多塊錢。老機未壞,本來還不想就買,見此情勢危急,自然不再猶豫,馬上買下一台。
尋獲「寶物」,感到欣幸之餘,屈指一算,1984年底至今相隔27年,如今買來的我這第五台Sony小唱機,花的金額不過是從前的三分之一罷了,音質固然好得多,更且倍加輕巧、節能,還有電子避震功能!
身為野客而流落鬧市商業街,原來另有所圖,而非專為購買CD隨身聽,那是要到兩公里外鄰區的一家音響服務小店,去訂購音箱裏的「幕後英雄」器件:分頻器。
在這物阜民豐的都會,以成品形式出售的分頻器,堪說是個罕物。內行的一般認為,這玩藝並非買來安上就能完事,最少得經多番「摩改」,方可入耳,否則淨發難聽的異聲。外行的呢,乾脆沒有興趣和時間,也幹不來「低挨歪」這種傻事。
音響服務小店的老闆也大致抱持那種內行論調,讓我最好把音箱交給他去摩改。可我卻自有十足外行的想法,愣不信邪,我說:廠商應屬內行之中的最內行了吧,他們既要讓成品賣得出去,必然從大處考慮,儘量照顧周全,設計上迴避陷坑,讓顧客買去安上之後,起碼湊合可聽。再說,我的笨耳朵也並非那麼講究,較為側重這「樂」的藝術內涵,而非這「音」的物理質量。
由於資財匱乏,確實無力苛求完美的音質,「天聲」的成本實在太高昂了,我只能退而求其次,甚或又次。我的音箱只要能播放大型協奏曲,湊合入耳,也就足以陶醉一時了。可是對於「樂藝」的要求,以其沒有「成本」,倒是可以隨意提高的,不好的樂曲,就給我極品巨型座地音箱,播出裊裊天聲,我就是聽不進去。
我這一說,小店的老闆當然再無異議,反正我付了錢,把分頻器「外外行行」地買了去,日後要越聽越不滿意,卻沒有那麼些價值好幾萬塊錢的儀器,「摩改」不了,還不再來找他?!
我訂購的分頻器,它跟新買的CD Walkman有相同之處,都是中國製造。這就好,我其實從來都愛用國貨,廢品或質量太次者,斯屬例外。
回想我開始使用德國品牌的高保真立體聲音響設備,把古舊德國樂曲聽得癡癡迷迷的那會,中國就連質量一般的晶體管收音機都還製造不出來。可如今,我竟有信心去訂購國產的音箱分頻器。
訂購的小店所在是一處舊區,友人告訴我,附近的一家視聽器材店裏,有日本通行的 Sony MD Walkman, 也有 CD 隨身聽。我去看了,且有我後來買了的那個型號,只是標價貴了將近一成。此店另有一款機身極薄的,標明日本製造,兼有我不需要的 MP3 播放功能;可這型號更貴得多了,價格幾乎是我的那個國產品的三倍。我愣這麼想:倘使今天沒有「中國」這家「世界工廠」,恐怕付出十倍的價錢,都買不上這台日本製品!
一個星期之後把分頻器取回來,立馬開「箱」,把安上不過一個多月,才剛「燜熟」了的一對「小器」摘了下來,換上新的「大器」。此器不同於原來的「小器」,毋需一番焊接,輸入和輸出端子粗大而牢固,插線之後把螺絲擰緊就好,工序可簡便了。
這個器件還給中音單體的輸出設置了調節器,串連不同阻值的鋁殼繞線電阻,可供選擇衰減0分貝、2分貝或4分貝。根據規格,我那中音單體的敏度比低音和高音分別低8和5分貝,超過一般內行建議,原來不予調減,但聽來覺得比較生硬,猜想規格數值可能不準確,跟實際敏度有出入了。我沒有儀表可資測度,只憑聽感武斷罷了。於是試著調減2分貝,而功放的高、低頻調節旋鈕都置中,不予增減。
完了先來試聽 Joan Sutherland 和 Luciano Pavarotti 的歌劇二重唱選曲,聽來明顯變得柔醇多了。繼而是美女提琴手莎拉•張 Sarah Chang 跟德累斯頓愛樂 Dresdner Philharmonie 在2009年的錄音,那是布魯赫和勃拉姆斯的小提琴協奏曲。聽罷,笨耳朵認為時間和金錢都算沒有白花,可以收貨了。
正如預期,這沒經「燜」過的新器,發聲已然要比「燜熟」了的舊器柔醇一些。按此或可異想天開,憧憬假以時日,新器件「燜熟」,並跟各個單體磨合之後,我的這對「低挨歪」的破音箱,或能僥倖勉強得以「成器」,也未可知。
當然,此後還得懂得安分守己,絕對不可冒失,糊里糊塗地跑進任何大富朋友之家的隔音視聽室,或者名牌高檔音箱陳列室,去「僭聽」人家極品座地「名器」播送出來的「天音」;否則回來非得妄圖「大躍進」,卻又掏不出那麼點錢,只有徒然落個瞎折騰,平添滿耳窩的失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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