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4/13

又喝西北風

上週末上午下了好些雨,出門時街面還沒乾透,天上依然彤雲密佈。可一旦來到郊外,卻已天朗氣清了。變化也真夠快的。

路上看到一隻小林鼠出來覓食,光天化日,竟然不怕我!我者,人也,萬物之所懼者也!許是連日下雨,窩在洞裏太久,沒法找吃食,而天涼尤其飢餓,等不到天黑,就冒死出來了。此鼠的模樣很可愛,跟家鼠很不一樣,堪做寵物。自然,牠寧可在這野地上自食其力,而不願意像倉鼠、豚鼠那樣叫人們豢養。


良辰美景總也不長,晴朗的天色維持不過半天,晚上就又刮起可怕的大北風,送來了一片雲天;乾脆越刮越起勁,且從營地的西北方「死穴」進襲我帳,好不陰險!夜裏一點多,半夢半醒之間,聽得一聲叮咚,頂篷的一角立馬隨風亂舞,嘩啦啦價響,並且不住打在帳篷上。

我想:糟了!莫非頂篷已遭撕裂?嗐,迎惡風,毋苟安;遇麻煩,毋苟免;早該把它撤了,才去睡覺!悔之晚矣!連忙起來穿衣出帳,收拾善後吧。這時氣溫早讓北風吹落了好些,只剩 13 度。鑽出去一看,大幸啊!原來頂篷完好無缺,僅是一根篷釘被疾風拔掉了,不知去向,篷角因而失控亂飛。於是火速把它撤下,用以覆裹「舊帳」,萬一風息雨來,正好避免滲漏;並可遮擋天光,有利清晨睡懶覺。

狂飆徹夜刮得山濤澎湃,一直刮到了次日午前,才算完事。雖然沒怎麼下雨,可太陽再也出不來了。下午下山蹓達,順便到村裏去看看洋村民約翰和珂麗雅夫婦。約翰說他們倆剛划衝浪板去了一趟大浪嘴回來,在小荒島上又看到了那兩隻大海鷹。可惜沒拍得照片。我不觀鳥而聽禽,就給他們聽我清早在帳篷裏錄得的野鳥諧謔曲。

約翰很勤快,可不像小村裏別的週末衝浪客那樣,光知道海裏泡著,此外就是吃喝。這時他就正在劈劈柴。去年刮颱風,村裏的一棵早已枯死的百年老樹倒了,樹榦被鋸成了很多巨大的木塊,約翰搬回來好些,劈成劈柴,留作冷天在院子裏烤火。

從前對村民來說,柴火固然不可一天或缺,水卻是更重要的自然資源,關係生死。儘管小村已獲政府水務署供水近十年,但村民至今依舊食用山水。早年他們在兩公里外東灣主澗中游修建了蓄水池,敷管輸水到村裏,自來水完全免費。

但鍍鋅鐵管穿越山林,暴露在潮濕的環境,外部銹蝕因而特別迅速;加之水裏常帶沙土,管壁易受嚴重磨損,沒過多少年就得更換。近年鐵管復趨老舊,往往穿孔漏水。去歲樹林裏又有一處漏得很厲害。湊合以瀝青帆布和鋼絲「包紮」毫無效用。管事的人不知何故,半年來一直沒有徹底予以修復。漏水的量不少,形成一條小澗,灌注到村前的大片廢田上,造就了濕地生態。約翰雖然沒有學過毛澤東的「自己動手」革命理論,可他二話不說,最近在內地買來一些配件,很便宜,花幾分鐘就把破孔封固了。


約翰問我在山上做些什麼,我說要做的事情可多了,哪能具體一一數出。好比說,我也得自己動手,方可有水食用。但小澗在營地 230 步以外的陡坡下面,一天得打水多次。確實若把野營當個認真的生活方式的話,「營務」就能比家務更繁瑣,而野客沒有「營傭」,也就只能自己忙活了。

這兩天老去觀賞那棵「亭亭玉立」的小沉香樹,越看越覺得可喜。滿樹的花蕾又長大了一些,一兩星期內準要開它的「處女之花」了。


在我帳篷的紗幔上吐絲結繭,自囚了 16 天之後,在我的市廬羽化的那隻不知什麼蛾,讓我帶回山裏來了。風靜下來,就把牠釋放到小樹叢中。牠仰體抱著枯枝,一動不動地呆了半天,到了夜晚就不見了。此蛾看去有點像一片枯葉,猜想是個枯葉蛾。


不知道為什麼,對於有些人們認為好看的蟲子,如鱗翅目的一些蝴蝶和飛蛾,不管多麼「漂亮」,我總也不大喜歡。但人們覺得可怕的,像蠍子,我反倒特別喜愛,覺得這種活化石的造型很「美觀」,看來看去就是看不膩。我這「楓側營盤」正好常有小蠍子出沒,我總要弄到掌上仔細觀賞,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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