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音樂產業及其器材數碼化的發展可謂翻天覆地,不少人們都用上了「無壓縮音頻格式」便攜播放器來聽音樂了。由單聲道轉盤唱機到今天的無壓縮數碼播放器,不過是半個世紀的歷程!
可是主流的音箱和耳機還在牢牢服膺更早年代的電聲原理,基本工藝百年如一日,還以電磁動圈搭配永磁體和振膜來發聲;當然在工藝技術和物料上無疑是大有改進了,如數控生產和使用稀土磁體等。另外也有另闢蹊徑,採用靜電振膜代替動圈者,據說生產技術要求太高,因而成本也非常高昂;並且另需專門功率放大器去驅動,至今未成氣候。
年輕時初始接觸高保真音響,聽的是西德品牌,功放每聲道輸出 RMS 功率僅只 20 瓦,三聲道音箱是 60 瓦;唱片當然是 33.33 轉的所謂「黑膠」了。為了延長「黑膠」的壽命,唱盤用一克循跡壓的金剛石唱針,是美國製品。
我的「黑膠」藏品之中,有兩張飛利浦的出品讓我最喜歡了,尤其是那甜美的音色,叫我念念不忘,隨時都能想象出來;都是 Arthur Grumiaux 演奏的小提琴,一張是貝多芬的協奏曲,另一張則是他的兩首浪漫曲,和別的作曲家的帶標題單篇,還有 Henryk Wieniawski 第二小提琴協奏曲裏標示為「浪漫曲」的行板樂章,和柴可夫斯基的《憂鬱小夜曲》等。
後來西方音響科技一夜變天,激光唱片問世,我連忙去分享「革命成果」,善於發霉和感應靜電的「黑膠」全部入櫃珍藏,Grumiaux 的琴音也只得隨之成為追憶了。
往後不知過了多少年,一天如常去逛唱片店,發現飛利浦新近出版的 ADD Silver Line Classics 系列,正有一張 Grumiaux 的這些 1970 年代的錄音,收輯了貝多芬的協奏曲和兩首浪漫曲。
我非常興奮地買了回來,如獲至寶,以為可以「重拾舊歡」,可是一聽之下,卻竟沒有驚喜;實則敝庸耳認為可以了,但深刻的記憶裏那種非常甜美醉人的樂聲,卻就是無法重現,比如從獨奏的小提琴出來的極高、極細、極柔的漸弱延音,本來伴有非常豐富優美的諧振,可不知怎的丟失不少!
稍予思考,我也就恍然了,問題當然跟數碼混音、又或是飛利浦的重灌技術無關,也不是製造唱片的韓國 SKC 的工藝不佳,罪魁禍首無疑是我的器材。
黑膠唱片時期我的那套西德「小器」的音箱的所謂 Music Rating Power 只有 60 瓦,高音單體動圈兩端的線頭穿透半球形振膜引出,外露於面板之上,比頭髮還細,其中一根被 RMS 僅只 20瓦的功放燒斷了,又或是振斷了;既斷一髮,乃換全身,但其時財力不逮,只能買來日本製造的大功率功放和音箱,配以新加坡的廉價飛利浦激光唱機。這套「烏合」的四組件,在保真上不怎麼樣了,顯然跟我舊有的整套西德品牌「小器」有很大的差距,音質明顯遜色。
往後功放和激光唱機再經多番撤換,輾轉到了目前的狀況,音質雖然有所提升,但卻總是無法再現昔年醇美的音色!這無非因為音箱是土法組裝,可我既沒有能耐把成品分頻器有效「摩改」一番,也不懂得撤換不匹配的單體,更不會重造箱體。
聽著聽著,漸漸也就耐不住,無法因循苟且下去了。上週初花掉一個下午和傍晚,掏了些許鈔票,買著了堪足重進高保真之門的落地音箱;雖是瑞典品牌,卻不以一些品種特別優越的人們的意志為轉移,偏要在中國製造,其價格因而合乎敝野客的檔次,不至讓我望箱輕歎。
新音箱儘管還需相當時日去 run in, 可這三十多年的記憶裏烙印深刻的這塊飛利浦唱片的甜美音色,卻已能充分發送出來,讓 Grumiaux 那把提琴的姿采重現,讓唱片的「故態復萌」了。於是放了又放,聽了又聽,竟爾不知膩味。
就聽感主觀言之,這倆新音箱,音色或有不同,音質卻終於堪足媲美我的記憶裏那套德國製品了。但由於輸入功率大得多,可以儘著澎湃,大抵只須擔憂聽覺受損而無須害怕要毀了高音單體。儘管頻應最低只達40 赫,略不如當年書架「小器」的30 赫,側置的低音單體盤徑也不過203 毫米,比「小器」僅大了 8 毫米,但「大器」畢竟是「大器」,低音的飽滿渾厚,是往昔「小器」不能比擬的。加之我的聞樂空間比那時候寬敞好些,音箱之間的距離達到 2.5 米,兩耳與音箱之間足有 3 米,大抵除了音質和音色之外,還可以把音場和定位納入聞樂的欣賞內容了,不過得先關上電腦,撤去顯示屏,熄燈危坐,閉目出神。
既然新音箱聽來滿意,功放當宜提升檔次,以達致最佳音質。但敝野客對於美聲雖偶有非分之想,畢竟因循苟且,得過且過的積習難改,故態依然,對舊物總捨不得扔棄。既然此前認為音質不好而擱置有年的早期唱片,現在全都能欣然復聽,並且聽得過癮,那就大可暫時滿足於現狀,不必妄求盡善盡美了。況這盡善盡美,哪裏才是盡頭!別的不說,我這些器材還不能「發燒」,並且連 SACD 都沒能播放呢。
孔子說那韶樂盡美盡善。可惜他生在兩千多年以前,而且不知聽力如何,否則敝野客請他來廬,暫時拋開教育理論,忘卻舜帝、武王之樂,虛心賞聽一下西夷「貝聖」、「莫神」之音,或會感悟世上並無盡美盡善,只有更美更善,也未可知!
趁這新音箱還在 run-in 期間,我效孔子好學不倦,對纜線這玩意,上網仔細查考了一番,尚幸傻勁和財力兩皆不足,遠未夠格皈依「神器發燒友」們對天價神纜的終極信仰,原有的 12 AWG 鍍錫纜線大可繼續沿用,無須扔棄。
西方很有一些音響專家認為,對神纜的神話不必神往,主張用一般的纜線就好;阻抗 4 歐姆的音箱,纜線再粗,長度都以不超過 15 米為宜,避免高音消減。一些「音響發燒友」或較講究一些,12 AWG 要縮短至 9 米。我這裏只用了 7 米,該是很可以了吧,反正敝耳聽來,高音出得似比在器材店試聽時還通透圓潤。
聽著聽著,過了一週,高音是通透圓潤了,低音更是非常豐腴澎湃;但有時似乎聽到一點點額外的共鳴。無疑這是我這「樂廳」的環境因素所致了。
於是故態復萌,冀求更美更善,除了把音箱的位置和方向改了又改,還要苦思牆壁、牆角和壁櫥如何處理。
反正我不妄求盡美盡善,暫時大可不必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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