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5/06

野外勞動

今年的勞動節是星期五,有些人們因而得享連續三天的「長週末」,於是不呆家裏,出來郊外住帳篷了。不過樂意背點東西往返走上十來公里、真個勞動一下的人們畢竟不多,加之週五天氣不佳,很下了好些雨,臨時取消露營計劃也是有的吧。

翌日天色轉晴,敝野客高坡營地遙望的七百米長灘雖不至於冷清,卻也未見擁擠;偌大一個海灣,遊艇最多的時候也就那麼幾艘了,不太妨礙我去游泳。


長灘大抵因為完全沒有水源,帳篷顯得疏落,但卻有如通衢大街,從中午到傍晚,匆匆走過的中外各色遠足者絡繹不絕。灘上的露營客幾乎全是洋人。他們隨意擱頂禿帳,竟日穿著游泳裝,在沙上享受海風和初夏的豔陽,偶爾或到水裏泡一下,但真個游往深處的,卻絕無僅有,大抵無意冒險。


有些洋人攜犬紮營。晚上野客依稀聽得山下傳來犬吠聲,遠遠的,並不影響我做野林癡夢。


鄰灣因有「指定合法營地」和公用廁所,並有村民經營的餐飲、沐浴設施,風浪也略較平靜,這幾天可是熱鬧極了。


有一「大營」來自深圳,陣容真的非常大,有高逾兩米的大型帳篷 20 頂之多,另加小帳好幾頂,估計營員人數遠超一百,確非兒戲!


這片沙灘營地有一別的營地絕對沒有的特大好處,就是不但前面有大海,後面且有可供安全戲水的溪口小潟湖,孩子們走進水裏,耍得可樂透了。


看到這些小朋友拿瓶子和罐子裝水玩,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可稍往深處一想也就恍然了,水是生命要素,用器皿打水或竟是人類原始本能之一,因而能產生快感!敝野客在營地就老愛打水,陡坡下了又上,往返小澗幾百步,不辭勞苦,樂此不疲。在這勞動節前後,可謂應景吧。

可我又想:這些小孩模樣可愛,動機卻未必那麼單純,多半是要捉條小魚,逮隻蟛蜞什麼的,放進瓶子裏賞玩半天,不悶得牠肚皮朝天,不甘心拿去放生。

我在營地打水,動機雖然單純,卻總要無意帶回一些不知死活笨蝦米,用水時要特別注意,以免害掉了牠們短促的生命,好待再去打水時予以無條件釋放。這是野客對瞧得見的生命的重視態度,太微小而瞧不見的,也就愛莫能助了。


稍微觀察,很奇怪,就連小蝦米似乎都有聚攏在一起的自然傾向。可我這野客就是不喜歡跟大夥一塊起哄喧囂,偏愛離群索居。這時看到一個小村妞,她的玩伴都走了,可她似乎並不在乎;她也在拿瓶子去「打水」,一個人苦心孤詣,靜靜地在那裏自得其樂,旁若無人,全然不管眼前腿來足往,四周呼朋喚黨。


讓這小小的小村姑玩得入迷的,只是兩個塑料瓶、一根棍子、幾把沙子和一點水。


我在一旁看了老半晌,越看越納悶:她這玩藝到底叫個啥名堂呢?我沒過去問她,因而也就沒有答案;但卻有意外的發現:就是這世上除了敝野客之外,原來最少還有這麼一個小村妞,居然不懂得寫那個筆劃並不算多的「悶」字!另外,幾乎可以斷言,這小女孩玩這麼點「攪沙子泡水」,都能專心致志若此,無疑這是她性格上的一項優越成分了,由此可以推想,此娃必將是個可育之材。

看過村娃,去看野牛。野牛我看多了,其實興致不大,但這一回有些不一樣,一條顯然已經長到了青年期的小公牛,竟然還在吃母乳,而這牛媽咪居然也讓牠吃!我這才知道了,這終生吃牛奶呀,原來並非人類的獨有行為!


野生自由黃牛是本地郊野景觀的特色構成部份。我用過的所有營地,無不都有野牛出沒。全憑這些龐然大物,郊野的草地得以長期保持,不至迅速「退草還林」,人們才有青蔥的草地可供紮營。

然而奇怪了,到此一帶露營的人們,尤其是老外,似都不愛青草,而喜歡沙子。不難想象,少背一塊睡墊確實可讓雙肩一脊兩條腿輕鬆點,而睡在沙子上肯定沒有硬梆梆的草地那樣硌得難受。


牛群往往也愛在沙灘上休息和度夜,更喜歡到廢物池裏翻垃圾,找不該吃的零食吃。幸好最近當局重修了廢物池,並且加高加固了,牛們無法再把腦袋探進去。


我從營地下山到海邊「觀光、採景」,又到海裏游泳,儘管一去老半天,但是畢竟不算勞動。這幾天在營地也沒有什麼需要消耗大量體能的操作,只除了整修小澗的蓄水池。野豬在池畔刨出了三個大坑,這些傢伙力大無窮,把大塊的石頭推落池裏,佔去蓄水容積,非得移去。這算是一點應景的勞動了。像很多灘上露營的人們那樣,吃飽了成天在那裏懶洋洋的躺著曬太陽,我覺得忒不好玩。

勞動日來時老天不憐憫我負重遠行,過荷勞動,一路上間歇下雨,把我淋得成了一隻落湯雞。當天夜裏山上更狠狠下了一場不小的,把我吵醒,得聽一張唱片,待雨止了,方得重尋夢鄉。

雨水沒有稀釋營地一角的那棵土沉香少株散發的馥郁花香。這幾天營地時有西風,頂篷下面成了下風位,微風不時送來陣陣幽香,很是醉人。


每逢花開時節,小花晝夜散發香氣,樹上的蟲子於是特別多;這一夜,連草叢裏的蝗蟲都到樹上來交配,為自然之母製造新生命。


雖然皇天有好生之德,這花花世界卻也是好些飛蟲的葬身之所,在此良辰吉日,一個小蛾大抵聞到花香來吮花蜜,卻叫一隻螳螂似的陰險傢伙給逮了,成了一頓「刺身」。


一隻過勞動節都不歇一會的蜘蛛,借用我的頂篷柱子和牽索,在我的眼皮底下編了一個簡陋的網;儘管簡陋,又被雨點打得破破爛爛的,卻依然堅韌,居然逮到了一個跟牠自己一般大小的甲蟲,正在那裏打包呢。


我說蛛蛛你就省了這幾尺絲吧,這麼大的蟲你吃得了嗎?明早我一不留神打你這裏走過去,反正你這破網必完無疑,肉也掉了,豈不白白忙活一場,卻便宜了地上的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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