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6/30

殘帳不甘廢

週末入山途中來了一點「夏至風雨」,可幸不早也不遲,正巧讓我走到古村村長經營的餐飲涼棚。我看此雨來勢叵測,不免停步稍避其鋒。正在涼棚一角用餐的兩位菲律賓美眉用了零碎的「本土話」片語招呼我過去「食飯」。儘管二女似曾相識,我也只能辭謝。

我說 no time for a meal, but have to take shelter for a moment from this stupid shower!

好客的村長讓我放下背包休息。我說如果不請我吃喝,就坐一會吧。到後來他還是不守承諾,硬要請我吃一枚「糖醋桃子」。這桃子是他房側桃樹所產。這我可有充分的謝絕理由了,我最是一個不能讓白醋透鼻、入口的怪人!村長只好收回成命;他很大方,該不會暗地裏生氣吧。

隨後倆菲美眉要來嘗試背起我的包子。我說 no way you can do it! But, well, you may if you can...and beware, the straps are soaked with my sweat, and I eat a lot of garlic!

我的勸告沒能阻退她們,可她們的力量也沒能完成嘗試,只把背帶挎在肩上意思意思,蹲在那裏照了相。

隨後一對從廣州過來遠足的男女的男方也要求讓他試背一下,我雖十分不情願,但是在他眼前既已因倆美眉開了先例,也就不好拒之千里之外了。這是一位身材相當高大的年輕人,大抵對我所說這包子的重量將信將疑,因而非要親自背起來掂量一下。結果一背之下,他的困惑頓解,它承認,這確是一個他不可能背著走遠的超重包子,遑說十公里的崎嶇山徑!

這一天敝客沒走十公里,大約七公里而已。來到山上,正如預料,但見我的四疊澗池已經讓去週暴雨山洪沖壞了,狀況大致可謂一塌糊塗,大石散亂,積沙逾尺。


次日早上,空腹下去勞動,壘了石頭,淘了沙子,整頓一番,回營一看,原來已經兩點過後,不知不覺就花去了三個多小時。這一天的早飯時間是下午三點,是晚了些!


敝客思忖,既自謂野客,有些生活「習性」,或當與野物看齊,譬如攝食。好比說一個癩蛤蟆,一天儘在覓食,辰時卯時之間或能吃上一隻蟲子,但是完全沒有保證,沒準要到申時未時,才得一頓半飽。敝客還不如癩蝦蟆呢,我得勞動;而我今天空腹到了未時,飯前卻要幹上兩個時辰的粗活。


至於等而下之的蟲子,儘管絕不無謂操勞,卻也必須能夠空腹活動,否則容易餓死、甚或被他蟲捕食。申初一刻有隻蟋蟀出來活動了。我因受擾過甚,早前不得已而投放的蟻藥,這個蛐蛐竟來分享,牠飢不擇食,飲鴆止渴!我發覺了,欲予驅趕,可惜為時略晚,已經吃掉不少,只好又積一重罪孽,讓牠接著吃飽。儘管想到我殺蟻成千,而這蛐蛐不過僅只一隻,心裏還是不能釋然。


除了蟋蟀,穴螽科的灶馬也愛吃蟻藥,此蟲似乎有智慧,竟爾懂得把藥盒子先行叼走,到隱蔽處再慢慢享用。螽斯科的紡織娘彷彿比較有格調,從不到地面上來隨便撿東西吃。有一隻不幸失去了兩條腿的雌蟲,來到我的燈下棲息,關燈之後牠就無意再停留了。


趨燈而至的,還有一隻大燕尾蛾。此娥在燈下的小叢中飛撲了一番,不知何為。因其動作迅猛、狂亂,我的照相機幾乎無能為力,好容易才勉強照得一幀首尾齊全的。牠飛走之後我仔細檢查葉片,沒有找到一顆蟲卵。猜想這是一隻雄蛾,誤以為有隻雌的在那裏,所以試圖跟牠交配吧。


據說有些東南亞華人地區認為這類大蛾愛在靈堂出現,把牠視作亡靈的寄體。可我此夜是要「慶祝」我的這頂八齡殘帳、讓我在野外度過第六百個夜晚;儘管不能算件「紅事」,也非關「白事」,這個大蛾竟來助興。


次日天氣大晴,海灣風平浪靜,可是奇怪,竟日灣中只有寥寥幾艘遊艇。莫非富人們都響應減排去了?


視野比較清晰,鏡頭勉強攝得兩公里外的倆姐妹小荒島。前曾想過划衝浪板過去,到上面度過一天一夜。可是這想法不現實。較大、較矮的那島面積也不過三公頃,它那頂上似有一點草坪,實際卻是薄弱的矮灌叢,缺乏土壤和大塊石頭,無以固定帳篷;並且登岸和爬坡都是極大的難題。


日暮所見,姐妹小荒島以遠,略有幾點漁火。這些漁船大抵都是載客來釣墨魚的吧。


週一海灣就要回復徹底的寧靜,景緻可是夠美的,敝客不時要去賞看,總也看不膩。


我營既在林內楓下,不是春秋兩季,景觀就不過爾爾了。仰頭所見,唯有楓香樹冠的剪影,和碎塊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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