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歲楓情

在本土這樣的繁城，人們多半難有機會看到日落，遑說日落西山。敝客營紮野林，也須取決於老天爺的脾氣，落日美景不一定都能看到。而要在除夕傍晚得賞這一年最末一次的日落西山，就更不容易了。

楓林營地西部的植株大致已禿，適霧霾稍重，西山隱約，日落情景頗顯肅殺，予人冬前物候的感覺尤其深沉。

不過由於營地跟西山的距離太近，太陽下山時才只五點，角度尚高，斜陽黃而不紅，未足與滿林落剩的紅葉相映襯。

除夕傍晚剛到營地，須忙於紮營歸置，元旦日則可從容細賞楓林日落了。這時候剛過冬至不滿旬日，太陽黃道還在最南的軌跡，正好向西山南坡下面的高原落下，看起來比過些日子落到山頂上的構圖要好看一些，時間也晚一些。

薄霾讓西山顯得朦朧，而淡日昏黃，雖然沒有紅霞，已然好看。俗話說，水太清則無魚，空氣太潔淨，遠處景物也就缺乏層次了。唯願濁霾不要太重，否則礙及敝客觀景，也讓難以出城賞物的老弱病者受苦。

我營帳門西向，日間透過尚未禿透、仍帶稀疏紅葉的楓株、遠望西山，景緻倒也可愛。

廁身楓林賞看紅葉，這可愛一詞恐怕就不足以表達箇中情趣了。或可謂之飄然陶醉！為了拍攝幾片特別豔麗的紅葉的正面，敝客非得冒險爬樹。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一失足成千古恨，智者所不為也！

當然那樹冠、梢端上的，就算敢於捨命，也還是夠不著的，最多只能倚樹沒命的直著腰板、伸長脖頸仰頭愣看。從前也曾索性躺在地上靜賞，如今林地植被甚茂，大致無處可躺。

有一棵壯株的主榦上段被颱風吹折，斷口附近長出的嫩條只有不過幾寸，可那些新葉卻照樣紅得豔麗，彷彿告訴老天爺，它不氣餒，不抑鬱！

小林去夏兩度遭風，可幸除此一棵，其餘滿林的壯株、少株，僅只一些枝條折斷，綠葉被褫，主榦全都保持完好。風後長出的新葉，紅起來反倒特別美豔。

在帳篷周圍仰看，局部樹冠被頂篷遮擋，景觀有所裁截，美感反倒擴增了。這是因為住在紅楓之下，跟這本土獨一無二的物候樹種一塊，同迎秋風，共度晨昏，這完全融入大自然的美妙感受，或竟要比杜牧的「遠上寒山…有人家」略勝一籌。

杜牧如果也用手機，敝客或要給他發送「挖事噏」，約略調侃一下：
遠上涼山綠徑斜，白雲飄處帳為家；
營居獨愛楓林午，秋葉紅於二月花！

杜牧坐車爬石徑去賞看霜葉，讓敝客忽爾想到石頭，但附近的「綠徑」上只有泥土；於是在照過秋葉之後，跑到營東五十步外的滑坡塌坑去採拾，以備後用。賞楓不賞整日，太陽西斜之後，就該幹點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