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3/16

林野送春歸

春來何草草!春去也匆匆。驚蟄後四天,就聽得零星的黑蟬唱起來了。這意味著本地的亞熱帶時令已屆初夏。

初夏又怎麼了?白天可熱呢,乾脆不就是夏日了嗎!可這山裏的晚上卻還是挺涼的,並且夜露很重;我那 15 平方米的頂篷搭得不好,斜度不足,又繃得不夠緊,兩端都存了大量的露水,差點沒被壓垮了。

來時和一個單衣而輕裝的法國人同行,他說要在沙灘上露宿過夜,若真要呆著,恐怕半夜非去村裏求援不可!十來度的氣溫,毛毛雨似的冷露,這跟七八月的夏夜相去尚遠!

這位獨行者來自巴黎,短期在本地工作,女朋友即將從法國飛來相會,因此他出去探路,為往後的情侶浪漫週末作準備。來時在巴士上他向幾位去塔門露營的科技大學女生打聽該在哪站下車。姑娘們每人抱著一個還沒開包的新帳篷,無疑是「新手上路」,並且都來自內地,哪裏答得上來!說了半晌,看了一遍旅遊指南的簡略地圖,還是沒能幫上忙;我於是搭碴相助,把問題對付過去了,讓這位老外跟我一道下車。

一位來自上海復旦的女生不問我要去哪裏露營,卻對我的普通話口音感到好奇。我的「道理」太長篇,一時間講不清,照例只能這麼說:「我是普通人,當然能說普通話!要我是精英,普通話就不怎麼樣了!」

下車後跟那位法國朋友一塊走,一邊聊著。他說在巴黎露營只能去那些樹林,但沒有什麼景觀。

半路上他要追上一條公牛去照相,恰巧幾個遠足者迎面而來,我靠邊走著,下坡路走得快了些,一不留神,老馬失蹄了,右腳不知怎的踩了空,一跌撞,連人帶包 98 公斤都下去了!左膝蓋本能地猛然一跪,很厚實的褲管就撕開了一個大口子,皮膚蹭壞了一塊,面積不小,自然立馬就流血了。幾位好心的遠足者連忙過來幫忙,助我掙脫背包,還要給我處理傷口。我說不用了,那沒問題,到營地自己再處理得了。

道謝之後,馬上開步接著走。這到底是一介野客,還得照舊走著聊著,若無其事。

左膝蓋的傷處看似比較寒磣;右腳稍微踒著了;左大腿肌肉因猛扯而受傷,跟抽過筋似的;左肘撞了地,擦傷輕微,但有兩種痛楚。

到了海灘,那位法國朋友非讓我坐下休息,於是又聊一會,才別過他,繼程上山。期間一個熱情的遠足女郎過來跟我合照了一個。當然我沒拿傷處嚇唬她。

到了營地,首先開通百步之外的引水設施,繼而搭帳篷,然後把東西歸置了,廚灶安設了,才去洗澡,同時處理傷處。這還是慣常的「野客療傷程序」,先用澗水和肥皂洗去凝血,剔掉組織碎屑和異物,再用開水沖洗一遍。由於沒有帶備那麼大面積的消毒紗布和橡皮膏什麼的,包紮只能用薄荷紙巾和強力耐水膠布了。這顯然不合基本療傷規範,別人切切不可仿效,但於我,卻肯定是安全的「野客常用免藥療法」。

翌晨所有傷處未見進展,左膝蓋並有一點紅腫,略微發燙,顯然正在發炎,紙巾外層且有血水痕跡,但已經停止滲出,並在半乾狀態。 24 小時之後,紅腫大致消退,顯示免疫系統有效處理感染。

回城之後,紅腫徹底消退。由於完全不施用抗生素、消炎藥什麼的,恐怕總得兩個星期,傷處才能自然痊癒,長出新皮。我這可憐的膝蓋本來已經疤痕累累,癒後必然更加難看,跟人家城中宅男或美腿靚女的,那是越走越遠了!

帶著些許傷患,走動起來不利索了,且得格外小心翼翼,但卻無礙我一天往復多遍到高坡上去,賞看那片可愛的小楓林。待到離營下山時,儘管右腳背和左大腿還是隱隱作痛,步履強度卻已充分恢復,可堪負重遠行了。

三月初的小楓林,跟兩星期前大不一樣了,樹冠雖還沒有長全,林蔭卻已大致形成;去年颱風的破壞,已然看不出來;午間可以乘涼、聽鳥了。再過些許日子,待這嫩綠變得深沉,初夏也就到了,野客本年度的賞楓周期乃算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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