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為上大橋而上了大橋。擇非吉日,天色非常不佳了,滄海雲霾成一體,就是沒有了整片天空,太陽乾脆不知去向,甚是掃興。
大約九點在欣澳上的 B5 巴士,說不得很快捷,因為要繞到迪士尼園前的巴士站。半小時車抵近在咫尺的赤鱲角東側的香港口岸人工島。
花不過十分鐘也就通關出境,並且坐上了穿梭巴士,隨即發車。僅僅半點鐘之後,就來到了珠海口岸。至此可是略有不順,居然通不過第二次的行李透視檢查,要遵令打開背包,把照相機、開水和炒飯都拿出來。那位資深關員一邊仔細察看,一邊指導一位妙齡女新手,一邊向我查問。
竊忖那位資深關員大抵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窮酸的港客,不但要自裝開水、還用方便咖啡瓶盛了炒飯,帶過大橋去珠海的吧,因而感到納悶。這也難怪,人家那邊要吃喝什麼有什麼,像老夫這樣小家子氣過大橋的,必當屬於稀罕事物!
甫出口岸大廳,一個小伙子迎了過來,居然瞧不出敝客的窮酸,要向我推銷商品房呢。他最終沒能說服我上他們的專車去看房子,反倒熱心幫我上網查到了去淇澳島的公交路線,讓我先在眼前的「大橋口岸樞紐」總站坐上 3 路,到中山大學倒 85 路。車費可便宜呢,兩程就只兩塊錢。這是去年十一月下旬開始實施的全市公共汽車「一票制」,每程一元錢。
可這兩段車程不能像從香港過來那麼快捷了,加起來一共坐了 42 站路呢!還不止此,那 3 路汽車中途還繞進一處車場去,花了好幾分鐘停候,然後緩緩溜過自動洗車裝置,讓汽車沖了個涼。我好像也感受到了這輛汽車沐浴之後的痛快。
到達「隨意目的地」的淇澳村已近中午。沒有特定的目標觀光去處。首先在就近的「淇澳島抗英遺址」隨意蹓了一圈。「遺址」包括傳聞用「英夷」議和賠予村民的白銀來鋪築的「白石街」。那是鴉片戰爭前夕的「天朝」歷史了。但這僅是傳聞,儘管淇澳村民的抗英事蹟見諸文獻,卻至今沒有發現「白石街」此一來歷的有關證據。
鴉片戰爭之後將近兩百年的今天,這裏的一個小姑娘居然懂得用了「英夷」表示勝利的手勢,讓我拍了個照。挺萌的呢!沒準她還真諳英語,知道當年不列顛帝國女皇陛下的聖諱,這 V 正是其首字母,而所謂維多利亞 Victoria, 也就是「女勝利者」的意思。
「白石街」街口牌坊的對聯雖說當年英軍尋死路而敗逃,但不到十年之後,「英夷」就從大清溥天之下的皇土之上,成功割取了小小的一個香港島和一塊九龍半島,面積卻要比淇澳島大出好幾倍呢。「英夷」胃口不小,本來還想吞下杭州灣上比香港島要大好幾倍的舟山,卻因為多種原因而沒能如願以償,否則香港大概不會有始於淪亡而終於回歸的曲折經歷。
白石街上擺賣著許多乾海產,其中一些大魚被切成一個彈簧似的,鉤住眼眶晾在牆邊。也許因為我不吃乾魚,看著心裏似有幾分假惺惺的難過。
白石街算是這裏的大街了,但是很短,沒走上多大一會就到頭了。跟它連通的好些小巷,不免也都去轉悠了一下,沒見著幾個居民,卻有民宿、老井、古樹和雞舍。
蹓躂到了村緣的林坡上,但見那裏有好幾處的「社」,也就是土地神祇之所。周圍儘管頗有一些積存的廢物,卻也並未全失山林本有的清幽,難怪社神都不介意。這勉強達到了我對用餐環境要求的標準,於是就在「社」旁樹下的一塊頑石上吃我帶來的炒飯。要沒這位土地公的照看,我當無處用餐,一瓶炒飯大抵只好帶回香港,沒準因而要多攝入一點點亞硝胺。
在中山大學站倒車時錯過了同時靠站的一輛 3 路公交車,於是在北風呼呼之中等了很久。終於等來了下一班。上車之後,好長時間讓一個女大學生擠得有些尷尬。這長髮姑娘模樣長得很甜美,輪廓看去顯然有高濃度的高加索血統,只是無從瞎猜究是哪一種,莫非是葡萄牙?還是維吾爾?抑是俄羅斯?讓這姑娘擠著,老夫不禁悠然想起年輕時內地公共交通還很落後的年代、在蘇州的一次相似的經歷。真沒想到,今天坐公交車,也能擠成那樣!
這時心裏竟爾唱起了幾句電影插曲:
What is a youth? Impetuous fire. What is a maid? Ice and desire. The world wags on. A rose will bloom, it then will fade; so does a youth, so does the fairest maid.
好久好久,車抵終站,隨進口岸出境大廳,冷清清的沒見許多旅客。
大約下午五點重上港珠澳大橋。這一回程雖然佔得首排座位,可惜視野如前不佳,還是滄海雲霾成一體,漫天滿目灰濛濛,叫人難受。沒事,反正很方便,下次待它天清了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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