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3/26

霾霧低垂

好容易盼來了一個十載難逢的「超級滿月」的週末,卻竟就因為天眼不開,報廢了!穹蒼之上烏雲瀰漫,山野之間霾霧低垂。就連至高無上、地球生命之源的太陽,尚且被摒九天之外,這小小一個月亮,哪裏還讓露臉!

入山途中,但見小港灣往日的怡人景色,已經截然換成了混沌灰暗的一大團愁雲慘霧,難看得很。

往深處一想,這所謂難看,不過是因為觀景者懷有扭曲了的美感罷了。人就知道愛那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不懂得這淒風冷雨,或者薄霧濃雲之中,其實蘊含大善。人趕上這「不佳」的天氣,心裏往往就只知道發悶。不妨稍為想象一下,要是這穹蒼終歲一色蔚藍,天天豔陽高掛,沒有淒風冷雨,那大地上的萬物豈不都得旱死、熱死了,哪裏還有那麼一片翠綠,充作明媚春光的主要色調?

出門很晚。雖然坐車順利,候車沒花太多時間,也不堵車,下車後走得也挺快,還是要到天黑之後才到達山裏的營地。

下著毛毛雨,搭帳篷可是夠麻煩了。不必埋怨天氣呀,誰不知道這野營本來就是一樁再麻煩不過的事,每出去那麼一次,就儼然搬家兩趟,還得負重跋涉,到山裏自搭「窩棚」,完了自助「拆遷」,這哪能是個輕鬆的活!是所以智者、仁者、勇者多不為也。

天氣預報說「有幾陣雨」,可這山裏省事,大概幾陣連成一氣,乾脆下個沒完沒了。來時路上開始掉點,一直下到了午夜,並無半刻稍歇,大抵還下到了天亮吧。幸而只下雨而不刮風,乾脆它沒有風,那雨點也極細,掉落在頂篷上幾乎無聲無息,吵不著我睡覺。

那雨下了一整晚,林地的泥土都濕透了,可小澗的流量卻似乎並無增益,依舊處於全年最細弱的狀態。雖如此,於我這個有嚴重潔癖的野地人,這獨享的澗水卻已足堪沐浴了。洗起澡來,雖然遠遠比不上每秒出熱水超過200毫升的蓮蓬頭,未得「淋漓盡致」,並且那小澗淌的還是徹骨的冷水,我卻甚感滿足了。尤其可喜的是,這澗水澄澈如舊。

且想想,在今天這個世界上,儘管發達地區的人們往往視水、電如空氣,毫不珍惜,放量浪費,但在不少落後地區,卻有數以十億計的人們,還食用不上像這小澗這麼潔淨的水呢。

星期天一覺醒來,雨止了,也沒有風,可是霧鎖山林,景物模糊,既看不真,也看不遠了。

這霧氣雖從海上飄來,卻不如我期望那樣清新,色、香俱有不逮,不管是看在眼裏,還是吸進肺裏,都沒有絲毫愉快的感覺。

大概是摻了污霾的劣質春霧吧。這年頭,世界一體而到處多災多難,此刻我這野地人雖能遠離紛亂煩囂,恐怕難以獨善其身!只要並不摻入有害的輻射物質,也就湊合呼吸得了。

這霧景雖然不算太難看,畢竟略欠清雅,越看越覺得是一般凡品,讓人提不起勁。可我又不願意窩在帳裏聽音樂,於是離營,去看那楓林裏的霧天景象。

短短一個星期以來,樹冠越發長得茂密了。我說,這些楓樹努力發奮,長得枝繁葉茂,蔚然成林;樹冠吸收碳氣,樹根保固山坡;為生態作貢獻,給大地加裝點,自然之母也真該給它多灑點甘霖,多照點杲日,以資獎勵。

此時雖然雨止多時,可那霧氣卻是夠濕的,滿林的新葉,沒有一片能保乾爽。水滴不時從樹冠上掉下來,打在我的照相機上。

在這麼個濕漉漉的星期天,能在這野地楓林裏徜徉,得賞林裏霧景,而不必困在帳裏聽雨,就算很不錯了。儘管衣服濕了,照相機也濕了,我還是不願意離開。

午後下山到海邊去走走。儘管偌大一片長灘幾乎蕩然無人,而海裏也看不到一艘船,卻予我侷促的感覺。大抵這未必真的出於美感的扭曲,卻是與生俱來的原始本能。天氣不好,外面的景物讓人感到沒勁,自然就會懶懶然的躲在住處不出門,這麼一來,遭遇風雨雷電和繼發危險的機會,必然就大大地降低了。

天氣不好,不唯我這野地人覺著沒勁,就連營後盛放的野花叢上,也幾乎全然看不到出來採粉的蜜蜂了。前一星期盈百上千的在那裏嗡嗡個沒停,看來都趁這極端陰晦的星期日,放假一天了吧。可憐這勤勞的蜜蜂並不懂得假日出去玩,只知道在巢裏睡懶覺。

不但蜜蜂不出巢,就連蜘蛛們都藏匿起來了,竟留下一個一個的空網,沾滿了一串一串的水珠。皇天有好生之德,不少蟲子又可多活一天了。

沒有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