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狗朝鳳(之三)

今年中伏長達20天。偏在伏裏攀狗牙嶺，這一回是東狗牙。由水口經由鳳凰徑第十段走上塘福引水道，在L102標距柱跨過引水道入林上山。山前看不出此嶺之險，但見嶺下植林茂密，鬱鬱蔥蔥，視感上似是清涼之象；可是這伏天裏哪有清涼之所，烈日之下可是如常炙熱難耐！

走不上一小時就離開林帶，到了可堪望遠的高處。此日視野很好，透過鏡頭能看到20公里外的「珠海桂山海上風電場」。桂山島和它緊鄰的兩個小島、中心洲和牛頭島、已然填海連成一體，目前的總面積已接近本區的青衣島。

觀罷遠景，轉過頭來又往上攀，不多久眼前就出現懾人的岩坡了。

山岡上偶有狹小的平緩處，但無用於喘息之所，因為禿地反射太陽的猛烈輻射，炙熱得無法停留。

接著到了一處破爛的陡坡，仰角可有五六十度，而作為蹊徑的窄淺沖溝裏全是碎石，徑旁稀疏的植被短小而細弱，全然無用於抓扶。有相關人士設置兩段長長的繩索，以助攀緣。可我從來不用這類設施，寧可信靠自己的四肢。

走到碎石爛坡中段，只見繩索上端繫在一棵枯死已久的小樹的樹頭上，而樹樁搖之略微鬆動，可見真的不甚牢靠。不過萬一滑跌，畢竟略可幫扶，沒準真能救命！

正午時分到了跟中狗牙會合的海拔500餘米高處，山程才爬了一半。仰望鳳凰頂，還遠著呢。回瞰山下，倒也好像步履不少。

行行重行行，不住往上爬坡，終於盼到了有灌木叢作蔭蔽的一小片鞍地，於是躲進樹叢裏用「餐」和歇息。半晌才肯出來接著苦攀。

又老半晌才上去了一小段，三伏天裏爬這樣的山脊，確實十分吃力，欲速不能，難怪誰都不來。

不過倒也並非真的全無來者，倒有吊在滑翔傘下飛來飛去、技高而膽子大的寥寥幾個飛行者。那樣飛翔，肯定涼得比空調還爽！其中一人在我下方掠過山脊的那一秒，我真為之捏一把汗，那實在太貼近那些岩石露頭了；萬一碰在上面，後果不堪設想！

這時山上吹著一點熱風，那頂滑翔傘也爬升得很快，幾乎可以謂之摶扶搖而直上，五分鐘之後就在我的頭頂上飛過，無疑很爽。

回看徑上，一株嬌小的野蘭在熱風中開得似乎也挺爽。真奇怪這麼乾硬而幾乎沒有一點土壤的山脊上，三四十度的烈日整天曝曬之下，生境何異於沙漠，此蘭非但不必詐枯休眠，並且還能燦然綻朵！

正嘆賞這株野蘭頑強的生命力，卻在熱風吹拂之中拍來拍去都拍不清晰，遠處可又飛來了一頂滑翔傘，沖銷了我的苦惱。此君看來越發玩命了，不知道是受控而故意闖險、還是失控而意外犯險，乾脆貼緊山上的岩叢掠過，彼人雙腿翹得忒高，顯然並不從容！

不久終於到了鳳頂。那好些個滑翔傘飛行者之中，似乎沒有一個能夠飛越這海拔934米的山頂，看他們先前敢於那樣冒險，已然飛得忒高，大致可以按常理推定，終於沒有飛上來，當非不為也，應是不能也。

這些勇敢的飛行者倘或飛到了鳳頂上來，要像飛鳥一樣從容降落的慾念該是很強烈的吧；但理智卻不允許，因為膽敢冒死則必死無疑；於是只得勇而不敢，這就難免有些遺憾了。